也是那一天,他遇见了楚纵。
那一天,他看到一轮冉冉升起的烈阳,用剧烈却又温柔的光包容着他半截陷入泥沼的身躯,为他指明了皈依的方向。
叫他忍不住去找寻,忍不住去靠近,哪怕是借由卑鄙的欺骗。
他害怕却又渴望着骗局中楚纵那令人惶惶不安的亲近,像渴望末路般的永恒。
如今,连最后的骗局都破灭的那一刻,他竟有种悲剧的宿命感。
“为什么要瞒着我?”楚纵并不曾想过其中还有这等曲折的缘由,他张了张口,苍白地问道。
他气愤封梧能够那般狡诈地设局欺骗他,竟也会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更气愤自己直至今日才发现端倪。
“因为阿纵会难过的。”封梧缓缓将敞开的前襟拢好,声音很轻。
楚纵刚聚起来的气忽而无奈地散尽了。
“你不受伤,我自然不会难过。”他嗤笑了一声。
“对不起。”封梧垂下眼睫,低声道。
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像被周侧的冷风细细地折叠了。
“行了,我要是你,就对自己好一点,赶紧把伤养好,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楚纵闭了闭眼睛,摆手止住他。
“该说的迟早要说。”封梧却摇摇头,不愿揭过,“之前也是我骗了阿纵。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得有如落定的尘埃:“是我错了。”
他的头颅低低地垂下去,身侧游刃有余的锋芒也挫败地黯淡了下去。
这一刻,他俨然成了一个将自己送上绞刑架的忏悔者,自愿将审判自己生死权力交予了楚纵。
他认罪了。
楚纵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半晌,烦躁地“啧”了一声。
封梧眼睫一抖,下意识抬手去够楚纵的手腕,却又在中途收回手,蜷曲了手指,任额前垂坠的一绺绺碎发遮住失神的双目。
他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忽而,一只手伸到他的额前,用温和而坚定的力道拨开了他的碎发,抚过他的头顶。
他的头发一定被揉乱了。
可那些丝丝缕缕的无望情绪也跟着乱了。
他听见楚纵用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说:“嗯,原谅你了。”
他怔忡地抬头,与楚纵对上了视线。
楚纵竟笑了:“怎么?你还不想被我原谅不成?”
封梧当即摇头。
“那不就得了。寿星好歹要有点被优待的自觉。”楚纵敛了笑,淡淡道。
又说:“你要真过不去。就当和你帮我赢赵明琸的那次抵了,也省得你什么时候来敲诈我。”
“好。”封梧定定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弯起唇。
二人相携着往富郭小区一栋走。走到楼道口,眼前就是灰扑扑的层层台阶,不出一分钟二人便要各自分别。楚纵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拉出了正欲上楼的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