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所有的爱与欲全都寄托在无根浮萍上,纯洁的身躯淹进污浊不堪的水里,削瘦的双手却死死扒在浮萍的边缘,指尖再如何血肉模糊,都不愿把荏弱无力的手指松开分毫。
母亲胆战心惊地瞒下了自己精神上的失常,千辛万苦与父亲亲自见了一面。
父亲看着她在歇斯底里的呐喊中愈发苍白的脸,看着她满眼的红血丝,讥讽地指责她疯了。
而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母亲回家后的几天里,被害妄想明显加重,这时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似乎只剩下了她年幼的儿子。
心灰意冷之下,她带着她的儿子离开了繁华的大都市,来到江南的一个小县城和县,来寻求精神上的出路。
或许是这个偏僻的小县城距离悲苦的过去足够遥远,也或许是母亲过来后一直积极地谋求治疗,她的病情缓解了许多。她又从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变成了稀世柔和的母亲。
她总是对着他笑,用所有的肢体语言高声宣告“她很幸福”。
可在他看来,这幸福不过是战栗与痉挛,不过是一种面对难以翻越的绝望的应激反应。
缓解终究不是痊愈。
母亲的世界已然有了无数难以逆转也难以修复的窟窿,于是窟窿后那一双双不带善恶的眼睛的注视也都成了逼问和刑讯。
在他转学到和县小学的一个学期后,母亲的病复发了。
她觉得那些深深伤害了她的人不会放过她,他们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揪她的错处,欲将她谋杀。
她甚至觉得,自己年幼的儿子也不怀好意,心怀毒杀她的念头。
一个平凡的阴雨天,当他的母亲捧起餐桌上的搪瓷杯抿了一口后,倏而笃定地认为杯里的水被下了毒。
她变了脸色,当即冲到厨房,对着水槽,将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催吐了出来。厨房里顷刻充满浑浊而辛辣的胃酸的气味。
良久,她走出厨房,抓过一只鸡毛掸子走到他的面前,凄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质问他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她荏弱的双手将鸡毛掸子高高举起,用尽通身的力气,一下一下地抽打在他的背上,艳红的嘴唇却惊惶地打着哆嗦。
他弓起背向前踉跄,一遍遍地近乎是哀求地告诉她,他没有做过,这只是她的幻觉。
他的母亲神情空洞,没有回答。她麻木地抡着手里的鸡毛掸子,苍白的面容和通红的眼眶是那样的绝望。
像空中不住扇动翅膀的濒死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封胭”也许病了,可病的更深的是“梁绍威”。
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存稿要无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