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抚养
玉壶仙宗。
黄壤换了一身典雅端庄的衣裙,长发高绾,不佩珠玉。看起来像是没有装扮过,然而又清新素雅。
她一路来到迎客居,里面张疏酒一家果然早就到了。作陪的人除了谢灵璧,还有谢红尘。
她的到来,为所有人的眸子新添了一抹亮色。
谢红尘注视她,总觉得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几分心不由己的凄楚来。
而黄壤来到诸人身前,飘飘下拜,道∶"阿壤见过灵璧老祖、师尊。"说完,她转而又向张疏酒拜道∶"张阁主、张夫人,张世兄。"
张疏酒点了点头,他对黄壤其实十分喜欢。这孩子,真是让人说不出缺点来。
而一旁,冯筝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老听你姨母说你长得水灵,如今亲眼一看,真是眼睛都花了。好孩子,你称曼英姨母,我是曼英的姐妹,便也托大充个长辈了。"
黄壤哪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忙重新施礼,道∶"冯姨母好。"
"哈哈哈哈,来来,到姨母身边来。"冯筝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拉着黄壤的手,真是看也看不够。张心柏脸色微红,向黄壤道∶"阿壤妹妹。"
如此一来,大家便也算是见过了。
谢灵璧见几人相处融洽,但这是自然的。这些年黄壤一直替何、张、武三人培育良种,而何、张、武这仙门三棵大树,也没少替她扬名。
若非如此,单凭区区一个黄壤,他又何必处处被动?
他心中不悦,却还是得摆出一副长者面容,他说∶"心柏一直潜心修炼,极少过来。今日来者是客,阿壤,你便陪着他四下走走吧。"
这便是要将此事坐实了。
谢红尘眼看那团暖阳近在眼前,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百年温暖与陪伴只是假象。自己与她的距离,如高山之于深海,,如尘泥之于云霞。
她的声音也轻,如寒冬将尽时,薄冰被踩碎的低吟。
谢红尘发现,原来自己是无话可说的,连叮嘱都觉不堪。他只好说∶"带张夫人去看看你的良种吧。"黄壤向他施礼,道∶"弟子遵命。
冯筝儿倒是高兴,牵着黄壤的手,说∶"走走,我也正想去看看。你不知道,今年好多地儿闹蝗灾。若是往年,定是颗粒无收。但你培育的避虫草,真是好用极了……."
黄壤脸上带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与她出了迎客居。
谢红尘的余光里,那金色的阳光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小女子厚颜相求,希望拜谢宗主为师,修习剑道。从此以后,舍弃凡心,如宗主一样铲尽世间不平。"耳边是初见时,她娇脆清悦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想要追上去。他想要拒绝所有人,只要她留在身边。可是他不能。
他是谢红尘,也是玉壶仙宗的宗主。他不能面对众人,说出自己对女弟子那龌龊肮脏的心思。他要爱惜羽翼,哪怕是这羽翼之下,早已满是尘埃。
黄壤带着冯筝儿和张心柏,去祈露台看了她的良种,又游玩了玉壶仙宗。她谈吐得体,仪态端庄,冯筝儿爱不释手。几人一路倒是相谈甚欢。
而司天监,监正大人独坐案前,状若沉思。
监副李禄心中奇怪,提醒道∶"今日晨间,张疏酒张阁主带着家眷去了玉壶仙宗。听说张夫人跟阿壤姑娘相处十分和睦。"
他这话并不夸大——张夫人对黄壤,那简直是越看越欢喜。不料,监正大人只是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这是转性了?
李禄说∶"听说这次是谢灵璧主动邀请张阁主一家过去。下官估摸着,这事儿是谢灵璧主动授意。监正若是有什么想法,恐怕要早作打算了。"
他说得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
这事儿玉壶仙宗和问心阁都有意,恐怕是一拍即合,很快就会嫁娶。留给自家监正的时间可不多。
第一秋没有说话,安静沉思。
李禄见他神情,自然也帮他想主意,道∶"其实现在,监正还是有法子可想的。"然而第一秋一句话将他也难住∶"法子是多,但对她名声有损。"
"还是监正考虑入微。"李禄叹气。法子当然是多,但是黄壤一个姑娘家,本来跟谢红尘就已经有些风言风语。若监正再做出别的事,岂不是有损她清名?
可是现在他根本见不到人,那还能怎么办?
而第一秋指尖托起那只洋辣子所化的绿刺蛾,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最后,他带着"爱虫",一路来到圆融塔。
这些年,不少皇子皇女都已经适应了虺蛇血毒,陆续离开圆融塔。然而也还剩下一些,仍然时好时坏。
这次因为有着六十株双蛇果树,存活下来的皇子皇女也足有八十余人。
裘圣白每日里仍然配药,自然也就懒得离开这个地方。见到第一秋,他不由拧眉∶"发生何事?"
监正大人先把洋辣子递过去∶"医正大人可以助它化形成人吧?"
"唔,它已经颇有根基,化形不是难事。"裘圣白看了一眼洋辣子,知道这玩意儿很是记仇。第一秋说∶"还请医正助它化形,另外再为我开几副药。""药?"裘圣白皱眉,"什么药?"监正大人笑而不语。
当天下午,谢灵璧亲自送张疏酒一家下山。
一行人显然相谈甚欢,冯筝儿更是拉着黄壤的手,满脸带笑,喜气洋洋。显然,好事将近。
然而,大家刚刚行至山门,就见外面等了许多人。"发生何事?"谢灵璧皱眉,喝问道。
外面人虽多,却十分安静。各种大箱小箱,堆了一地。谢灵璧喝问声一出,一个人越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