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翻飞,裙裾翩跹,腰肢柔韧地回转,身形稳住后,心中仿佛有弦歌奏响,细长染血的手指结出繁复的印诀,好似人在起舞!
与此同时,先前那枚为她鲜血裹染的银梭,忽然光芒大炽!竟有万万深红的丝线,剥茧般从中抽出,如一场骤降的暴雨,铺天盖地,全向宋兰真袭去!
宋元夜那声惊呼顿时卡在喉咙。
台下的周满见状,却忽然心中一凛,神情微变:这一式“破茧”在《羽衣曲》第三层,虽的确是以血为引,可剥丝如雪而非如血!这漫天暴雨般的丝线,甚至隐隐有一层灰黑之色附着,以至其色深红……
这不是她写给她的功法!
至少,不完全是。
然而旁人哪里知道个中关窍?只震骇于赵霓裳还藏了这样厉害的后手,现在反倒为宋兰真担心起来——
这暴雨一般的丝线来自四面八方,可不再像先前那样,轻轻一尺就能挥开了!
宋兰真自己也没料到,小小一介制衣侍女,竟有这样的实力。
若放在寻常宗门,也算十分不俗了。
只可惜,这里是剑台春试!
宋兰真忽然仰面抬眸,透过万万丝线间狭窄的缝隙,与赵霓裳对视!
漫天深红暴雨覆压之下,任何人看来,她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然而没有还击,没有防守。
宋兰真只是轻轻垂手,放下了那把拒霜尺,无数红线扑来的时所掀起的风,吹动了她身上那一袭崭新的羽衣。
在这短暂的片刻,赵霓裳感到了茫然。
然而仅仅下一刻,那明明已到得宋兰真面前的红线,那如万万暴雨一般急去的红线,好似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羽衣霓裳,流光溢彩,相互交织。
一股无可阻挡的反震之力传来,那无数距离宋兰真已只剩下最后半寸的深红丝线,竟仿佛爆开一般,以一种比去势更疾的速度,散向四面八方——
如金如铁,如钉如针!
赵霓裳这一博本就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根本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哪里还有还击的余力?
只一眨眼,那无数深红的丝线已没入她身,将她撞倒在地。
鲜血几乎涂红了她身周的擂台。
台下隐约有人急急唤了一声:“霓裳!”
可赵霓裳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连身上钻心的疼痛都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竭力抬起头,向前方那道人影看去。
宋兰真立在原地,毫发无损,甚至没有移动半步。
赵霓裳被鲜血模糊的视线里,是她身上那件漂亮的羽衣,滴血未沾,柔软轻盈的鸟羽,犹自在风中浮颤……
那是不久前她为宋兰真亲制的霓裳羽衣——
以迦陵频伽染血的翎羽!
可今日,也正是这一袭羽衣,轻而易举,挡去了她方才拼尽全力的一击。
这一刻,赵霓裳缓缓闭眼,盖去自己几乎就要压不住的深恨,只感到了一种来自命运的莫大讽刺。
宋兰真淡漠地审视着她,只道:“到此为止吧。”
胜负其实早已分明,她到底顾念宋元夜的想法,不愿做得太过。
言罢,她便转身,径直下了擂台。
只是没成想,才到台下,往前走没两步,就听得身后窃窃私语。
宋兰真脚步顿止,回首看去。
竟是那赵霓裳强撑伤重之体,也下了擂台,站在离她丈远之地,挺直脊背,俯身跪倒:“属下赵霓裳,当向兰真小姐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