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就是醒脑静的方子,有开窍醒神之效,只是他前世都是注射用,此时没有这个条件,他只能改成汤剂,好在他也看过一些口服醒脑静组方的有效性试验,权当实践了。
粉鹃一听什么葱管什么羊肠,还要往喉咙里插,骇都骇死了,不禁犹豫道:“这,这能行?”
“只有这个法子了。”余锦年想了想,此时谈鼻饲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且不说用什么材料,只这种消毒条件,也不容许有一道管子长时间停留在人的鼻腔咽喉中。从喉咙里下胃管是最简单的,只是必须立插立拔,不能碍着呼吸,且又没有什么好材料,可能下个两次三次才能成功一回,会痛苦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首先要保证生存,才能谈别的。
“若是明日不醒,粥水也只能这样灌。”余锦年摇头道,“这管子怎样插、如何插,我会教给你看,实在学不得,每日叫我来也行。切记,不管是粥水还是汤药,都不要喂得太多,这两日水少喝些。”
粉鹃一一应了。
余锦年又问道:“这时节,可有冰?”
用冰是为了做冰帽,好使头部降温,收缩血管,减少脑的耗氧量,也是为了防止脑水肿的措施。这种状况,他没有任何检验措施,只能凭肉眼和经验来诊断,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他都得想到。
粉鹃仔细想了想,忙回答:“还有些今夏用剩的墙霜,能制墙霜冰,但是也没有太多了。”
墙霜就是硝石,溶于水能够吸热制冰。
余锦年点点头,说:“那就制些,用猪尿泡装上冰水,扎紧了口,给五小姐敷在头顶。敷个一时半刻便拿下来缓一缓,半个时辰之后再继续敷。可记得了?”
“记得记得,一个字也不敢忘!”粉鹃指天做发誓状。
严荣听见房中没了动静,便按捺不住了,径直赶进来,焦急道:“可是活了?!”
“严大人这才心急,未免晚了些,早做什么去了?”余锦年终于有了闲心与严荣理论理论,他跳下床榻,朝严荣翻了个白眼,语焉不详道,“这身子是暂且活了,可是什么时候醒却不好说了。”
严荣皱眉,不安道:“什么叫暂且活了……余老板,这究竟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啊。”余锦年看着严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遗憾道,“这儿,不知有没有损伤,若是没有,那明天就能醒来;可若是吊了太久伤了脑子,也许三五天后会醒来,只是会忘记些什么东西,又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严荣脑袋里发懵,脚下一滞:“什么……”
余锦年耸耸肩,向严荣走去,字字句句针尖似的扎在严荣心坎上:“她就这样躺在床上,不吵不闹,不说不笑,像朵真正的花儿一样高贵温婉。严大人,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严荣瞪大了眼睛,不禁朝后踉跄了两步,他哑口无言,便逃避似的走到床旁,伸手碰了碰严玉姚的脸颊,轻轻唤了声:“……姚儿?醒醒,是哥哥啊。”
余锦年吩咐粉鹃:“若是你家小姐突然抽搐起来,定要第一时间来告知我。”
粉鹃重重点头:“好的,小神医!”
季鸿过去握起余锦年的两只手,少年方才捻了好一会儿的针,手指都有些僵了,便都包在手里慢慢按摩揉搓,低声道:“辛苦了。”
“不辛苦。”余锦年朝他笑起来,忽又想起件事,对严荣说,“另外,再备些参汤以防万一。参要多年老独参,用碗盏隔水炖了,莫要拿那些新参糊弄你家小姐,想来你们严家也不差这一两根好参罢?”
严荣:“……”
余锦年当他面牵起季鸿的手:“阿鸿,我们回家。”
季鸿也笑:“好。”
第67章 三色米豆腐
第二天,余锦年去看过,还教着喂了开窍醒神的汤药,灌了些糖米水,严玉姚脸色好了许多,绀紫色已褪去,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脸颊两侧的血丝也有渐渐淡去的迹象,只颈上的绳痕落了瘀,显得愈加重了,余锦年又开了些活血化瘀的外伤药,令粉鹃他们磨成药粉,用醋调了来用。
回到一碗面馆,正是一天里最闲的时辰,店里三两个客人在嗦面,清欢领着穗穗在前堂收拾了一张桌子,正用一只木骰子搏豆子玩,还约好了输的那个要去扫院子。
余锦年见她俩闹得开心,自己便去了后院,从厨间后窗台上取来了之前晾在那处的鱼惊石,他今日有了空闲,便搬了凳子坐在院中,边晒着太阳边用一把小锉刀慢慢将鱼惊石打磨。这鱼惊石此时还是骨黄色,看着并不如何好看,但一层层抛磨下去,便能看到里面晶莹剔透,如琥珀一般。
青鱼石算不上什么好物,只因青鱼本身就不是什么稀奇食材,是故青鱼石在浮市上有好些奇巧商贩在卖,都是论斤来的,一些贫贱女儿便买一两兜子回去,自己打磨了穿成项链、做成发饰,比之什么玛瑙琥珀也是不差,还又有佑福保平安的作用。
打磨鱼惊石是个功夫活,须得细致,余锦年一时做入了迷,竟也没注意院中有什么变化,只觉得怪别扭的,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待他将手中鱼惊石磨成圆形,又用小凿子等工具仔仔细细地掏出一个圆孔,再慢慢内外打磨。
一块不起眼的鱼惊石在他手中雕雕琢琢,竟渐渐变成了一枚平安如意扣。他也不知之后该做成什么,便暂先停手,抬起头来迎着光欣赏着,这时候忽然听到前堂在闹腾什么事,好像是清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