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季鸿还拦着那少年,只道这些杂事叫手底下的人去收拾便可,但余锦年是那能坐得住的人?实在是做不到“闲看花开花落”,那院子里的花才掉了两朵他就按捺不住了。等季鸿拎了茶水回来,果见那小东西正上蹿下跳地指挥着石星几个干活,还亲自踩了凳子去清理墙脚头顶的蛛网,看得季鸿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他们这半院是热火朝天,而另半院则显得死气沉沉。
吕言嘉指使人搬了几张凳子在院中,摆了茶,脸上虽没尽显,但从他皱起的眉头也能看出,他对这处简陋的落脚地十分的不满嫌弃,有小厮上来斟热水,反而被吕大公子一杯残茶泼在脸上,拿他撒了气:“什么样的霉茶也敢端上来,想害死你主子不成!”
说罢又朝那愣住的小厮踢了一脚:“愣着做什么,下去重沏!”
小厮也冤枉得很,这茶分明就是自家主子往日最爱喝的龙脂云雾,才从随身行李里拿出来,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入不得口的“霉茶”,可他伺候吕言嘉好些年,深知他脾气,也不敢回嘴。不能怪他沏了“霉茶”,要怪只能怪他走了“霉运”,于是挨了打骂,唯唯诺诺退下去,
旁边的齐文君一言不发,似乎也忍受不了吕言嘉的脾气,没多会就站起身来。
“做什么去?坐下。”吕言嘉抬头看她一眼,语气也不见得有多体贴。
齐文君不冷不热道:“身子不舒适,怕是这团肉在闹,歇去了。”
“这团肉”可是他们老吕家来之不易的亲骨血,吕言嘉目光垂下,在齐文君肚子上看了看,终是什么也没说,忍住了发火的冲动,任她去了。
那小厮抹着脸上茶渍走出来,待再看不到吕言嘉,他立刻变了脸色,朝手里的玉瓷茶盏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目光恨毒地盯着这盏,啐道:“呸,个庶种罢了,不过攀上个贵人,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没骂尽兴,听到有人笑道:“哟,是你呀?怎么,又挨骂了?”
小厮抬眼一看,竟是那日欺负他的少年,真是霉上加霉,白楞他一眼道:“做什么,看我笑话?”
余锦年提着桶水,腾不出手来,便先将水桶稳稳当当放下,才从袖子里摸出个帕子,团成一团远远朝他掷去,笑笑地道:“给你,擦擦。”
有东西迎面投来,小厮下意识就接住了,在手里攥了攥,见是个料子柔细、还泛着淡淡香脂粉味的绢子,就跟女娘贴身穿的肚兜一般滑腻。他虽说也没摸过肚兜,但就是感觉被对方嘲笑了,脖子上气红了大一截,瞬间把帕子扔还给他,烦躁道:“什么娘气兮兮的玩意儿!赶紧拿回去,别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