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镇北王住进了单独焚毁、隔开鼠疫患者的区域,并下令不许任何军中人踏入一步。”
坐在龙椅上的人眼皮一跳,刹那间将掌心里的纸条捏成了一团,声音努力控制住,竭力淡然地问道,“镇北王这是体恤病患?还是想以身作则、稳定民心?”
望单看着她的神色,想到这位皇帝的心思,低着头不敢作声。
反倒是萧觅云掌心一拍扶手,怒声道,“说话!”
大太监心中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将真话说出来:“奴才猜测……镇北王这是也被感染了——”
“住口!谁准你这般胡乱猜测!”
“奴才该死。”
望单麻溜地跪下,领罚的话都到了嘴边,闭着眼睛感觉自己今天真是点背。
但这纸条的内容太重要,不由经他人手,他顶锅事小、但欺上瞒下罪过就大了。
“滚!滚出去!”
萧觅云将杯盏丢到地上,听见殿门关上的动静,才脱力地倒在椅背上,抬手掩着眉骨的位置,掌心阴影下,下颌上很快沾了两行晶莹。
滴、滴答。
天子常服那尊贵的金线上都沾染了痕迹。但她全然无法顾及,由着这情绪释放许久,蓦地作下一个决定。
她要出宫。
苏明绣是生是死,她都要亲眼见过。
帝王在凡间至高无上、掌生杀予夺大权,她萧觅云不准,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黑白无常,敢将萧周杀神的魂给勾走?
第114章 终被废弃的小皇帝(18)
苏明绣的咳嗽愈发严重。
宫中随军而来的太医们自然不敢怠慢这位镇北王。无论是因为她权倾朝野的身份,还是临行前皇帝的单独嘱托。
若是这位镇北王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他们都不必想告老还乡的事情。
统统要把命留在这重山边塞之城。
在得知苏明绣有咳疾时,他们都提心吊胆,甚至连防传染的面巾都顾不上,匆匆就要提着药箱过去。
但等诊治之后,发现苏明绣并未被感染鼠疫,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更加绝望。
——就算不是鼠疫,这肺痨,也是必死的。
倒是苏明绣好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得知结果之后,沉默地对他们挥了挥手,等太医起身远离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本王欲前往隔绝区同病患同住。”
“此病无药可医,若是宫中有问询消息传来,只将本王病症写作疫病,此事不可外传,如有外露,休怪本王刀下无情。”
她仍是往常那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语调,好像连自己的生死都一同算计。
但听见她的话的太医们却不敢等闲视之,镇北王也就从灭突厥之后才不怎么握屠刀,却不代表她性子变得温吞。
如今萧周的臣子,无人不知她当年是如何杀进皇宫,将萧周的上一任皇帝抽筋剥皮点成天灯的事迹。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惧怕这位喜怒无常的镇北王,更胜于当朝天子,哪怕天子积威日重。
于是太医们三缄其口,只是将镇北王单独住的这间屋子布置得更严实些,日日让仆役用烧杀过的滚水扫地擦窗,又做了好几重布帘与外边隔绝,每日端进来的药汤更多的都是减轻苏明绣身体痛苦的安慰药,增加她的睡眠时间,免得她精气被疾病所耗。
虽然苏明绣的病症并未因此减轻,但是自从得知她住进这重病区,那些惶惶不安的病患和家人们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由此更加虔诚地祷告、谨慎地遵守医嘱,配合朝廷中人的行事,不再像之前那般闹得厉害。
他们看到了战胜鼠疫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