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我失踪的弟弟!”“我想回家!”
卢西安诺抬起手来示意他们收音:“说的都很好,很准确,不过缺少了一点概括性。谁能帮总结一下?”
伊利亚收紧了与王耀相握的手,沉声道:“自由。”
“是的,自由!自由,任何一个文明的国家,欧洲的强国们,都明确地宣誓过人生而享有自由,如果一个无罪的善良的人要回家,谁能拦住他将他关起来强迫他做他不应做的事情?各位,就是这个,对自由的渴望使我们成为同志,我们都梦想打破牢笼恢复自由身,而不是被那帮冷酷嗜血的军官培养成杀人机器!”
记录员在奋笔疾书:
“各位,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失去了很多,也许是梦想,也许是亲情,那些同兄弟一起入营的同志,你们的亲人还在身边吗?你们是否想过他们去了哪?你们还记得自己也曾是个普通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地在城镇、田野和山林里玩耍?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在这所与世隔绝的军营里被迫成为军人?那是我们想要的吗?我们有多少人是被骗进来、抓进来的?我们这里有英.格.兰人、日.耳.曼人、犹.太人、斯.拉.夫人、印.第.安人甚至黑人,我们背井离乡,受尽战争的折磨,却来这里为战争服务。”
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泪,全场肃穆。卢西安诺捏起拳头,有力地砸在桌子上:
“各位,你们喜欢战争吗?你们喜欢看见成千上万的人流血死去吗?而这些,正是那些纳.粹军官正在做的和他们正在逼我们去做的!相信这里一定也有德.国人和意.大.利人,你们是无罪的,你们的政府却让你们背下深仇宿怨,我相信他们最终会失败的,他们却让你们背负失败的阴影,哪怕他们成功了,反抗也不会停止,凡是有善心的人,你们和你们的后辈,都会因为羞愧和同情而不得安生。我并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卢西安诺摇了摇头,用饱含泪水的、同情的目光扫视所有人:“我们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被杀人狂牵着鼻子走,我们要反抗,我们要团结起来反抗,我们不能再失去亲人、同伴和自己的良知!各位,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在说服你们,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卢西安诺抬起一只手,有人搬来一只箱子,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竟全是冰冷的枪支、子弹和□□:“各位,像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我们已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如果采用奇袭,我们与敌人也是旗鼓相当的。各位,你们有勇气加入我吗?”
人群出奇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卢西的亲信们齐刷刷举起手来:“有。”
卢西安诺摇摇头:“不,这样不够,各位,你们知道我从你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吗?”他睁开眼睛用锐利到可怕的眼神慢慢打量了四周的所有人,泛红的眼白似乎能呛出血。
“胆怯!”卢西安诺斩钉截铁道,“你们身上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希望,因为你们没有信心,没有勇气!你们这样的士兵投入战场只有死路一条!”
一些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更多人则是暗中观察。
“同志们,兄弟们,我理解你们的恐惧,你们还年轻,你们没有成年人的力量,你们的生命有如花朵般珍贵而脆弱,但,我不得不说,如果今日不背水一战,我们都活不到春天。”卢西安诺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电报,传给旁边的人,“看看,看看这个,这是你们的同伴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情报,密码是D69那套书,你们应该都背过的。”
那张电报在烛光的照耀中被传到了424室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传回卢西安诺的手上,他将它烧掉,高声道:“你们看懂了没?没看懂我就总结一下,1945年3月,戴法.克计划中止,废除柏林第三试验场,清除所有废品!清除我们所有人!”他把灰烬扔在地上用力踩灭了。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卢西安诺趁热打铁:“各位,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权!战争还在胶着,联盟军打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人会来救我们,这样下去我们就完.蛋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痛哭出声,所有人悲从中来。此时正是他们内心脆弱的时刻,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的信念来支撑他们,卢西安诺立马举起一把枪,展示给所有人看:“用这个!站起来,反击!我们不是金贵的小少爷,我们有刀和枪,我们能依靠我们自己,我们已经是出色的战士了!他们不是想培养战士吗?那么我们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是自由之战,也是复仇之战,为了自由和梦想,赌上我们的一切,不成功,便成仁。愿意加入我的,请举手。”
这回最先举手的还是卢西安诺的亲信,紧接着人群中也有人举起了手,先是稀稀拉拉一点,然后是一片一片如潮水般传出424室,直到一个人突然提出质疑:
“这个提议似乎很不错,不过请问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逃离这里?这里可是山区,现在又是冬天,外面很危险,而且食物也不够,再说了,α剂副作用的事情怎么办?”人们将目光转向那个人,他正是目光如炬的王耀,他提出的问题是他和伊利亚两个人一直以来最在意的问题。
卢西安诺露出了轻松的微笑,瞥了他们一眼,似是恫吓又似是安抚:“我早就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首先我要讲解一下我们所在的这座玛须营的真实方位。”
卢西安诺取来他之前制作的风向仪和修好的收音机:“各位,通过这两个仪器,我已经确定好玛须营就位于柏林西偏南23.57度的约25公里外,只要我们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一定会遇到村落,食物和住所问题不会困扰我们太久。至于我们被迫摄入的那种药物的副作用,应该有些人已经知道吗啡稀释液可以抑制了,其实,办法并不是唯一的,有另一个办法一样可行,甚至比前者更重要。”
“什么?”王耀喃喃自语。
“在这里我先提个例子,原8队队长弗朗西斯·波诺夫是个有特殊体质的人,他现在已经入伍了。他的体质是即便不注射吗啡也不会因副作用而死,为了观察他教官们将他强行留下,直到他十四岁可以开始脱药的时期,他们又偷偷将本该注射给弗朗西斯的吗啡换成了葡萄糖,结果是,他安然无恙。”
王耀瞪大了眼睛,差点站了起来,是伊利亚把他拉回来,揪着他的辫子让他稍安勿躁。
“这个体质的真相是有新的物质抑制了副作用,它暂时没有名称,它是一种伴随压力诞生而产生的荷尔蒙,弗朗西斯天生含有很多那种荷尔蒙。它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体内,只需一点点,就能抑制副作用。”卢西安诺伸出食指竖起来,“只要我们提高心理压力,再以少量吗啡为辅,撑过成年就能脱药了,各位,最后的真正的牢笼已经被打破了,收拾好必须的行李,我们马上就能逃离!”
“压力……”伊利亚脑中闪过实验鼠“哈迪斯”的惨死,恍然大悟。
孩子们的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卢西安诺正忙着接受他们感激的握手,只有伊利亚和王耀牵着手挤出了吵吵嚷嚷的人群,逃到空荡荡的楼梯口。伊利亚抓着王耀的手说:“耀,情况不妙,从明天起我们得尽量收集药和食物,武器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我明白,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他们都被卢西安诺骗了。”王耀回望烛光晃动的424室,感到那是一座卢西安诺专政的疯人院,“伊留沙,看来这次我们哪也逃不了了。”
“本就如此。”伊利亚扣住王耀的手指,他们的指尖在流汗,大射灯刺眼的灯光照在他们眼睛里,“我们的战争要开始了,它应该不会简单结束。”
狂风在怪叫,虚伪的火光在摇曳,枪的扳机即将被扣动,战车已经出发,这时这两人的心情出奇的相似而且坚定:
“——那就让它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