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
伊利亚和王耀出禁闭室后,8队立马整理出了目前已知的情报和实验的新进展给他们了解。
首先,不明药物“口香糖”是一种烈性兴奋剂,因不明原因被分为α剂、β剂和Ω剂三种,它在提高使用者的智力、身体素质的同时,会导致使用者狂躁、失去理性、一定程度上的性早熟(根据物种不同而有异)甚至可能死亡,但这些副作用都可以用稀释过的Morphium药液抑制,或许暴力行为和性.行.为也能。伊利亚兴致勃勃地给Morphium取了个新外号叫“生命水”。
其次,类似“沼泽营”的军营不止一个,德.国人利用各地搜刮来的小孩来做药物实验,目的可能是为了打造一支强大的秘密军队,或者更有深谋。而较为特殊的“莉莉安营”女兵应该是还有一半的任务是为优秀的士兵传宗接代,延续优秀的血统,弗朗西斯都忍不住痛骂他们的丧心病狂。而他们的计划就叫作“戴法克计划”——“火炬计划”。
第三,“沼泽营”一定位于柏林附近的某个森林,那么他们的粮食和武器来源就都明了了,将来他们逃出去的生存率会大大提高,只要不走错方向就不会饿死在山上。而在逃离这里之前,他们还必须把这口泥潭的阴谋挖得更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都不清楚的话真的会像卢西安诺所说的那样“迟早会死无全尸”。况且,这里迫害孩童的深重罪孽也应该同外面战场上的大屠杀一起得到天下昭告。
同时,8队的实验也进入了新阶段,他们培养四只特别的老鼠,分别是“宙斯”、“波塞冬”、“哈迪斯”和“赫拉克勒斯”,它们都是接受定期注射“生命水”而活下来的老鼠,但后来它们当中有三只都死了。
第一个死亡的是“宙斯”。它在持续接受“生命水”的状态下因停药两星期而死,弗朗西斯很担心是不是他们也对“口香糖”产生了依赖性,又有人体断药实验的想法。
第二个是“波塞冬”。说来好笑,它是从箱子里跳出来被卢西安诺“不小心”一脚踩死的,看到自己苦心饲养的实验鼠被轻易弄死,8队杀人的心都有了,更何况那人还是可恶的卢西安诺。说实话,他们怀疑卢西安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实验,故意装清白。这件事也告诉了他们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还有不要把自己的东西露给仇人看。
第三个是“哈迪斯”,它是最弱的一只,因此8队也不怎么折腾它,对它实行放置慢性实验。然而它还是死了。它明明一直接受着“生命水”,却突然有一天狂躁症复发了,再给它注射“生命水”,它会平静一段时间,紧接着再次发疯,如此反复几次,活活累死了。亚瑟根据它的事例推断,除了“生命水”,还有一样关键性的东西在抑制“口香糖”的副作用,找不出它他们也就完了,永远受别人控制,或者死亡。
最后生存下来的,是“赫拉克勒斯”。这只老鼠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威风,赫拉克勒斯是力大无穷的半人半神,它也是老鼠中的佼佼者“神鼠”。它不可思议地征服了整个宿舍区的老鼠,并支使它们有序地觅食,所以说“口香糖”的作用简直像神话一样夸张。
8队尽量地把他们的生活还原在“赫拉克勒斯”身上了,总算保住这最后一个实验成果,展示给归来的“壮士”伊利亚和王耀看。“赫拉克勒斯”也颇骄傲地史蒂夫手上跳来跳去。
孩子们把从医务室仓库偷出的档案剪下头像,贴在墙上,让微笑的费里西安诺和严肃的路德维希并排挨在一块儿,就像往昔。
可令人沮丧的是,尽管他们尽了现阶段最大的努力,谜团却并没有解开多少,反而增多了。他们现在看到的真相仅仅是冰山一角,更多邪恶的阴谋还藏在深海之下等待他们挖掘。而越思考,弗朗西斯越想到一句可怕的真理之言:
“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亦在注视你。”
☆、春宵苦短,青春骚乱
十二月了,马上就是新年了。1944年的战争将翻开新的一页篇章,进入1945年的战争,德.国和苏.联的激烈对抗已经带来了血流成河的灾难,无数具青年人的尸体裹挟着他们的热诚和梦想被残酷的冰雪与废墟死死掩埋在冻土之下。爱,思念,深仇大恨,一切都随罪恶的子弹灰飞烟灭,国,家乡,生离死别,没有人知道他们将何去何从,或许迎来沉寂的黑暗,或是在火山爆发的岩浆中依凭太阳的力量涅槃重生,在丧钟真正敲响之前,在战斗的其中一方先倒下之前,没人敢惶谈命运。
然而世界上这剧变的一刻,并不为“沼泽营”与世隔绝的孩子们知晓。他们仍在为一个自认为光明的道路披荆斩棘,偶尔遇到令人头疼的烦恼。
1944年12月,一个寒冷的冬夜,因为在淋浴房冲凉,王耀罕见地生病了,而且还是发高烧。
*
豆大的火苗在煤油灯里静静燃烧,为202室带来些许明亮,窗户隆隆作响,外面的风雪咆哮着轮番撞击它,如果把水滴在玻璃上准能结冰,不过室内还是很温暖的,亚瑟翘腿坐在书桌前写实验报告,弗朗西斯代替他给阿尔弗雷德暖床,阿尔弗雷德打着呼噜四仰八叉地睡熟了,本田菊一丝不苟地把大家随手乱丢的外套捡起来叠好,史蒂夫让“赫拉克勒斯”躺在他手上享受抓虱子的伺候。卢西安诺又跑到别的宿舍过夜去了,大快人心。
这时,本来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伊利亚突然坐了起来,拍了拍身旁的王耀:“喂,耀,醒醒。”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们,可王耀却无动于衷地躺在那里。伊利亚皱了下眉头,把手掌覆到王耀额头上,说:“上帝来光顾他了,准备准备,扛他去医务室。”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高烧不醒的王耀抬到医务室去了,众人嘀咕:“怎么好端端生病了……”令人发怵的是,“沼泽营”的病员生存率较低,本来这里也没有正经的医生,教官更是看不起体弱多病的人,医疗兵大多随便开个药就任人自生自灭了。
对于自己高烧这件事,王耀是没有概念的,他不常生病,他的生活环境也不容他生病,他现在都被烧糊涂了,甚至不觉得难受,就是热、四肢僵硬还有肌肉酸痛罢了,谁知道这样的病还能出人命呢。
人虽然生病了,可其他人还得照常训练,翌日早上所有人都去跑步了,只有王耀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时梦时醒的。他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面色彩斑斓但都乱七八糟,像是把日常的经历剪得七零八碎,又拼成一个怪物,它们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触摸,有些东西王耀明明再熟悉不过了,现在却如同面对密码暗号一样迷茫。
——“那我们一起逃吧。”
——“有多远逃多远,逃到天涯海角。”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耀开始追溯往事,那个巴尔干的老嬷嬷,她把他藏在井下,却不能把他从世界的恶意下藏起来。于是他选择了逃跑,像老鼠一样无孔不入,他试图为自己选择一种最轻松的活法,其实内心又有些抵触这种活法。而且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逃兵,有些人像囚人,等着有朝一日去受死,甘之如饴,这种人身上都带着罪。
操场上传来孩子们操练时的口号声,多么鲜活,多么虚幻,就是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所存在的世界里,居然有罪恶和奄奄一息的人,居然会让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去死,居然存在着史蒂夫那样可怕的人。
对了,虽然平时没有多大的感觉,其实王耀很怕史蒂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