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安诺闷哼一声,被伊利亚死死地摁在地上,双手都被他擒住了,卢西安诺大难临头仍昂起头来睥睨面前的路德维希,嗤笑道:“费里西安诺的狗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啦,早知道我就先把那小子给宰了……”
“你……!”路德维希抬起脚差点踹在卢西安诺身上,终是没真下脚,倒是伊利亚伸手扇了卢西安诺一巴掌,说:“闭——嘴,你知道你是什么情况吗?”
卢西安诺啐了一口,无声地、狠毒地瞪着那两人。伊利亚把他的手绑上了,把他丢在地上:“够了,我们走。”
路德维希拧着眉头,看到卢西安诺正慢腾腾地坐起来,拔出钉在墙上的军刀,收作战利品,才稍微轻松一点地跟伊利亚离去。天外的云散淡了,透出甜美的灰蓝天幕和暗金的夕阳微光,空气薄凉,泉水冰得人精神抖擞,被8队打趴的11队的孩子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居然听见树林里传来悠扬的凯旋歌,是8队的合唱,专门用来气他们的,而且成功了,阿尔弗雷德放肆的笑声穿透人耳:“哈哈哈哈哈……”
听到声音的王耀轻捷跳下树来,弗朗西斯如释重负地背着费里西安诺钻出隐秘的草丛——他背后藏了阿尔弗雷德和本田菊他们兜来兜去把敌人引走时顺出的六桶水,昨天加制了些水桶是正解的。
“哎呦喂笑死我了!亚瑟你看那帮家伙的傻样哈哈哈……我就这么一脚踹过去!……”阿尔弗雷德笑得打滚,直滚到亚瑟怀里,滚得两人满头草叶,亚瑟假装生气地忍俊不禁道:“喂,你这笨.蛋别乱动……”
顺利汇合的八人找了片干燥的草地坐下,用一把瓢传着大口喝水,酣畅淋漓。弗朗西斯欣慰道:“好了,这下我们总算能定居下来了,有这么多水,省着点用总能熬到月底。”
“嗯,要砍点树来……”
初战告捷,孩子们都放松下来,不必担心饮食,也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无比惬意。伊利亚脱了厚靴子盘腿斜身坐着,嘴角上挂着悠闲的笑容,道:“领队的,我们完美完成了任务,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卢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一下子羞窘起来,这鬼主意其实是亚瑟出台、弗朗西斯赞许的,与他半点干系都没有:“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是谢谢大家了。”
其他人才应该谢谢他呢,要不是这个后来的计划,路德维希根本不愿意让费里西安诺作为诱饵加入行动。
“不过,本田你真厉害啊!我刚才在树上就看见你这样!这样!”阿尔弗雷德兴奋地比划了一下拳脚,“就把那群人打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难道就是会扔飞镖的日.本忍者?!”
本田菊突然成为众人的焦点,显得有些不适的腼腆,犹豫了一会儿才解释道:“不,我……在下姑且算是武士一名,与忍者还是差异甚大的,刚才那些招式是我国剑道,就是用刀剑的方法,在下在老家的道场随从剑道师父学习了数年,小有所成……”他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到合适的词用于翻译“居合斩”、“天心一流”等学术性名词,不过我们的西洋人也不甚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
阿尔弗雷德随即嚷嚷道:“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唔唔……!”亚瑟淡定地捂住了阿尔弗雷德聒噪的嘴。
剑……吗?王耀托着下巴沉入深思。费里西安诺这时有些骄傲地拍拍胸脯,说:“是哦,菊一直很厉害的!但是别人都不知道,因为菊很擅长藏……藏……”
“藏拙。”路德维希忍不住提醒。他们一这么说本田菊更加害羞:“没您说得那么了不起,只是雕虫小技……”
“不是挺好的吗?”弗朗西斯这时开口了,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金发一边用澄澈的蓝眸揶揄而和善地望着本田菊,“你的才能就属于你,别的人谁也抢不走。事实上,这次多亏了你,你更自豪一点也没关系哦。”
“啊,是这样吗……多谢您了。”本田菊似乎对弗朗西斯的发言感到略意外,因而也更加被触动,想来他自从远离家乡来到这大洋彼岸,确实紧张了太久,能遇见这么一群优秀的同伴真是他的福泽,身处远方的母亲大人也一定为此感到欣慰的,“大家都辛苦了,真的万分感谢。”他的笑容渐渐柔软下来。
“不过啊……菊的老家在很远很远的日.本吧?为什么菊会一个人跑到这里?”费里西安诺眯起眼睛,“我的话是服从征兵令的说……”
“我也是,从科隆被召到柏林。”路德维希道。
“征兵?他们也会用这种正当的理由抓小孩?”伊利亚将红瞳睁得圆圆的。
“我是在汉堡听说有给英.格.兰人的好工作才来的。”亚瑟道,“阿尔弗是跟着我的。”
“我是被抓进来的,那时我还以为他们要因为镇长的老婆枪毙我呢。”弗朗西斯道,伊利亚也如此道。王耀又说:“我是被卖进来的,从中.国那里……”
本田最后道:“我是国家派遣的幼子留学生……”
八人面面相觑。费里西安诺捂住嘴,一双笑眼弯弯:“噗……感觉,乱七八糟的……所以,来自世界东南西北的我们,在这里的相遇,一定是神的安排哦!”
“神?真是妥帖又新奇的想法呢……”本田菊认同地点点头,“那么,神让我们相遇,我们自己却成为了同伴吗?”
“同伴”一词出口,所有人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心情,原来他们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成了同伴吗?意识到这点,孩子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月前他们彼此之间还拳脚相向的。起风了,费里西安诺柔软的声音像是风中流动的花香,呢喃道:“真好啊……”
真好啊,在神的安排下,朝阳冉冉升起是为了亲吻彩霞,皎洁月光流转是为了抚摸海澜,花儿绽放是为了等待蝴蝶,秋叶坠落是为了融入溪泥,树枝伸长是为了庇护终将走到它身边的乘凉人,空气周绕于大地是为了所有生物的生生不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里,他们也如日月、如花叶地相遇了。
如果说人生来必须要完成某种使命,必须要经历某些事情,欢愉或苦痛,得到或失去,那么这八人的友情便是他们人生中最温柔的一部分了,这是足以支持他们承受的磨难的力量源泉,也是使心灵不屈不挠、无畏死亡的铠甲。
8队的野外基地慢慢建立起来时,得到休息时间的伊利亚顺着长长的朽木干走去,远远地看见一片稀稀拉拉的白色花群,花群脚下的土都是扎满石子的最贫瘠的土,伊利亚走在花中,一伸手就能捞到一大簇花,它们好像急切地在渴望着少年的抚摸。伊利亚摘下它们,捧着一大束白花回营地,王耀看见他,一刹那还以为他抱了一朵云回来,抱着云的不都是天使吗?
伊利亚把花束挂在高处,谁都能看见的地方,费里西安诺愿意一整天坐在树墩上小心翼翼地望着那束洁白的花。伊利亚干活的时候很卖力,空闲的时候也有很多想法,起先他摘新鲜的花装饰邋遢的营地,后来他甚至抓了一只浑身灰溜溜的兔仔养着——说是养着,其实他总是用“烤着吃还是煮着吃”的眼神盯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储备粮小兔仔,更多的是王耀、费里西安诺和本田菊在照顾它,护着它不被阿尔弗雷德玩死。
不知怎么说,王耀觉得伊利亚跟花之类的东西意外的合适,甚至于趁他睡午觉时把编好的花环偷偷放在他头上,被醒来的他追着按在地上打滚。到后来,伊利亚习惯了花环,连干活时都戴着,活像个白皮肤的夏威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