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剧烈 逐鹿三更 2819 字 7个月前

又半真半假地慨叹:“只可惜阿纵现在已经超过我成为了年级第一,以后是不是不需要我这个年级第二了?”

“谁说的!才超一次算得了什么?”楚纵扬眉瞪他一眼,“再说,你傻不傻,我想打败的是那个无法被我打败的你,跟你考得比我高或者是低有什么关系?”

“那还要几次?”封梧佯装讶异。

“也不用多。”楚纵扳着手指数了半天,“就先算他个一百次吧。”

“好,那我拭目以待。”封梧笑着道。

他的声音笼在灯影里,被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压制出言过其实的沉闷。

……

自打升到高三,赵绿帽这个跟特立独行的作曲家一样没谱的“浪子”也学着对谱编话了——翘课去网吧的功绩减了不少,拉人去楚纵家打游戏的事儿也没此前那么勤了。

他这个爱来事的歇了心思,其他三人跟他一起闹的时候也少了。四人一起到楚纵家打游戏的日子也从经常调成了偶尔。

联考之后的一个小长假里,四人难得又在楚家的书房聚在了一起。

这会儿楚纵和赵明琸倒是没再比试,封梧从家里捎了台笔记本,楚心和朋友出门玩儿去了,书房里刚好凑出四台电脑,四人便组着队打游戏。

期间由于楚纵在当游戏队奸上独特的天赋,一盘平平无奇的游戏局总能打出过山车般七拐八弯的刺激。

借赵绿帽同室操戈的的话就是:“楚哥,和您老人家组队打游戏还没绝交的都是奇迹。”

楚纵毫不客气地回敬:“你在大马路上跑了那么多年都还没被劁猪的抓回猪圈宰了,确实是个奇迹。”

赵绿帽吹胡子瞪眼,又被噎住了。

这时裴钱挠着青秃的脑袋傻愣,封梧则笑笑不说话。

中途兰女士上楼取了一趟东西,见四人挤在书房,打了声招呼,此外没多说什么。楚纵成绩稳定下来后,兰女士也没以往催得那么紧了。

临走前她往厨房跑了一遭,从碗橱里掣出一个半巴掌宽的瓷盘子,又从冰箱里挑了些水果点心搁盘里,唤四人来吃。

四人刚好打完一盘游戏,正歇着。赵绿帽和裴钱一前一后跑厕所去了,楚纵一声不吭地瞅着游界面,困惑地思索为什么自己精心设计的游戏策略又输的那么惨,封梧则在开解他。

“我妈在喊呢,你去呗。”听见兰女士发话,楚纵熟络地去推封梧。

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战略性失误上,不愿起来。

封梧纵容地点一点头,立起身出门。

“是小封啊,”见来的是封梧,兰女士面上当即展出一个慈和的笑,熟稔地关照了一句,“注意休息,别把眼睛看坏了。”

说着把手里的果盘递了过去。

封梧道了声谢,抬手去接。兰女士递完果盘,又与他絮絮叨叨说起了体己话。

这在这一年里也是常有的,自打对封梧家里的状况有所了解,她对封梧就存了一份长辈的关怀,时不时要关切地问上几句。

她隔开一步望着他,缩水发旧的运动衫衣领窄出微塌的圆肩膀,热切高昂的语调透着些许小生意人的浮夸。

可她那对被三四层细纹层层裹挟的琥珀棕眼珠子却嫉恶如仇地瞪起来,瞪得大而明亮,那被赘肉覆得柔软的下颌与颈子也较劲似得上拔,一时片刻,竟挺出了端正不阿的气度。

于是封梧就明白,支撑这位母亲塌圆脊背的那把骨头定然不会涣散如胭脂,而是笔直的,像一径竹节那样。

他不动声色地端详她,越是端详,越是陌生——他竟觉得她不像一个母亲。

像什么呢?他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自己像什么。

他只知道镌刻在他生命里的母亲从来是封胭的形象,而不是兰女士的模样。

他的母亲封胭也和兰女士一样,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可她落泪时,那双丹凤眼的眼皮往往敛得过度:上眼睑撇得又沉又阴毒,眼尾又祸乱般惊心动魄地上挑,上挑得十分浓艳。

上一次他去疗养院探望母亲,母亲正裹着单薄的外套,无声无息地只斜在窗边。

明媚的阳光挤进窗沿,照在她衰败枯瘦的身体上。空气里的尘埃在剧烈的光芒中无所遁形,而她就像那些尘埃一样,窒在无边的、剧烈的加害中,久久不得解脱。

她的双眼黑得幽深,嘴唇红得讥诮,阳光照进她深陷的眼窝,将她的容光焕得剔透而明亮。可她的眼睛仍旧是一潭死水,倒映着阳光,却像倒映着引颈自戮的刀。

他的母亲柔和得荏弱,固执得天真,于是他便以为世上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荏弱与天真,正如他以为所有的父亲都如他的父亲一样冷酷。

他长久地觉得,人要么就成为母亲,要么就成为父亲,此外便别无选择了。

可这个家有着不像母亲的母亲,不像父亲的父亲,更有彻底反叛了他的过去的楚纵。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无所适从。

——他分明不属于这里。

封梧浅笑着扫视果盘上洗得干净的水果,无意识绷直了手腕。

……

“明琸,阿姨向你打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