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纵正敞着桌板翻来掀去,封梧如有实质的目光刺得他不自在。他沉着脸看去:“有事?”
恰恰与封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封梧又用那双似怔然又似探究的眼睛望过来。
他面着正午的阳光站在那里,安静地笑。金滟滟的光从他深黑的眼珠一直晒到雅致的颈项。他的皮肤是通透的月牙白,嘴唇红得像酸石榴,两个酒窝肉眼可见的柔软,一张脸干净又天真。
可他眼里的黑白界限太过分明,像从灰暗冰冷的石雕躯体上淌过的深蓝色丝绸。每每遇上,楚纵都像被一种没来由的、凶狠剧烈的情绪缚住。
“没什么事。”封梧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移开了目光。
他用手指拨开压着试卷的粉笔,收好卷子,坐下了。
又对着桌角的粉笔说:“谢谢。”
楚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不迭把头拧了回去。
也对着前面不是人的空气低骂:“莫名其妙!”
等他收拾出几本书,抬腿出门,封梧正捧着一个保温杯,在那里喝水。
教室里人多,一上午的人气氤氲下来,空气还算暖和,可保温杯杯口的白汽仍旧冲得很,足见杯里的水有多烫了。
楚纵皱起眉,下意识开腔:“当心烫死。”
说完就后悔了,他关心这小子做什么?
他楚纵做事直来直去,这小子身上的虚伪劲是他最看不惯不过的了。偏偏这讨人厌的小子还坐在他旁边,平白扰了他的清净!
因而,他和封梧明面上合该是势不两立的!他关心这小子,岂不是和示弱服软没两样?
想到这儿,他赶忙摆狠话补救:“我可不会为你收尸。”
封梧喝水的动作一顿,捏在杯身的手指不留痕迹地收紧。
楚纵以为封梧被自己震住,满意地带着书走开了。
这样才对,一切都保持原状就好。最好这家伙识趣点,以后都别来烦他。
他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理解。理解他的人自会理解他,不理解他的人他也不稀罕!
他夹着书,两手插在裤兜里,倒三角的高瘦身材几欲顶破门框走出去。
可封梧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知难而退。
他搁置了水杯,侧过头,隔了一段距离,悠远地对着楚纵的背影望过去。
他只是觉得这句话太过耳熟。
耳熟到……三年前那条幽暗潮湿的小巷再度撞进了他的脑海。
小巷尽头,是那道撑着红伞离去的瘦高身影,他难以攫住的身影。这身影不断于他心底重演、流逝,无数次再无数次。像被雨水纠葛得迷乱的烟丝,他不胜其烦,却又难以逃离。
到如今,竟成了他化不开的执念。
眼前的楚纵肩颈笔挺,直行而前,蓝色的校服后领桀骜不驯地往上翻起,一时间,竟无端生出一种无拘无束的烂漫来。
过去与现在,开始重叠。
作者有话要说:啊呜:知难而退算什么好汉,迎男而上还差不多。
还有,自古红蓝出cp,有些幼稚鬼自个儿把自个儿锁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