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不管?”裴耽忽道,“你将那条襦裙都带来上都,我如何放手不管?”
奉冰脸色一白,“我说了,是我疏忽——”
“但明眼人一看,都会猜测,你是想来讨我的欢心。”裴耽又欺近一步,眸光炙热。
奉冰没料到他如此不要脸皮。凝视着他,冷淡地道:“裴相也如此猜测吗?”
裴耽目光顿时滞住。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未伤要害,但挂了彩便极难堪,脸上阵红阵白地不说话。奉冰知道他一向风华高蹈,然而这件事上发现自作多情,就会把他所有孤傲的猜测都打回原形。
奉冰感到残忍的痛快。
“那你,”裴耽放低了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要带它来?”
奉冰淡淡回望他,“裴相一定要知道?是我家小厮不懂事,往我行装里放下的,他以为可用它在京中送礼。”
“是春时?”裴耽很快地道,“春时明明知道那是我送给你的,是按照你的身量——”
“裴允望。”奉冰仿佛终于找回了上风,于是连截断的话也变得和和气气:
“我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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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什么没有关系,”裴耽声气已弱,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来了长安,人人都知道你我有关系。”
奉冰呼吸了几口气,忍住了将出的咳嗽,慢慢地又道:
“裴允望,你长养名门,勤读苦学,一朝金榜题名,你有你的远志宏图。我当年本不受宠,甚至还身陷大狱,你不愿受我牵累,我并不恨你。但是——”
“——你不恨我?”裴耽突然道。
奉冰抿唇。
裴耽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好像方才从他心腔里跃出的那个孩子一下子又被摁了回去,他树起了当朝宰相威严不可侵犯的藩篱。
“滋滋”声响,是小红炉中的水又沸腾了一遍。裴耽再度回到案前坐下,一撩袍襟,重新煮茶,动作行云流水。
他是个风雅青年,做这种事的时候虔诚温厚的模样,一向令人心折。奉冰目光不定地看着他,半晌,也坐了回去。
“向崇的案子,你如何想?”裴耽却问。
奉冰一愣。
裴耽端然等着他回答。
“他……”奉冰揣测着裴耽的语气,“他或许是偶然遇到了山贼,也或许是……因我而死。”
裴耽挑挑眉,“原来你知道。”
奉冰咬了咬牙。
“你此来长安,无数人在暗中虎视眈眈。”裴耽提起憨态可掬的白瓷壶,慢悠悠地倒滚水,“有的人相信幽恪太子还有残党,他们怀疑你。还有的人,本身就是幽恪太子的残党,他们却恨你,当年太子党羽数千全数问斩,偏偏你活了下来,还活得不错。”
奉冰惊疑地望着那细白的水柱,不说话。
裴耽抬眸,长长的眼睫像冷酷的微笑,“那个冯乘,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头风,或许以为能从一条裙子咬出你是叛贼的证据。但他也确实吃准了圣人的疑心病,至少我,是不敢将此案上报的。”
奉冰道:“我应当感谢你?”
“你应当恨我。”裴耽摇摇头,“是我让圣人召你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