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棠回到办公室,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数字,叹口气,却先拿起了手机:“你又去那边了?”
“那边”就是LeVent。
不一会儿,程瞻回复:“临时on call,回来修bug。”
杨爱棠说:“我就随口一问……没事,你忙。”
程瞻却发来了一张照片。
似乎是公司同事给他拍的,他在拆电脑——杨爱棠把照片放大了细看,还真是,程瞻手旁搁了几把螺丝刀,一台翻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拆掉了壳,露出里面看不清晰的电路板——
“你不是总教育我,”杨爱棠思索了半天,怎么回复能让他显得不那么外行,“你的工作不包括拆电脑吗?”
“今天公司弄到一台别家新出的竞品,说是专业的工程师已经拆过了,我也可以拆着玩一玩儿。”程瞻说。
杨爱棠又点开那张照片。大概是办公区域的暖气很充足,程瞻只穿一件宽松的白色落肩T恤,但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胸肌的轮廓;他专注地盯着那台电脑,眼神很平静,袖口卷起露出灵活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似乎正要往电路板上抚摸过去。
杨爱棠浑身一哆嗦,他从没想过自己竟能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想得这么色情。——说到底,这整张照片的氛围,都是拜那不知名的摄影师所赐吧!
“‘玩一玩儿’。”他咬着牙打字,“我看你还是太闲。”
说完他就再也不等程瞻的回复,再度扑进自己的年终地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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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当杨爱棠终于从无数报表中疲惫地抽身,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底。
这大半个月来,他和程瞻多数时候是通过微信联系——很稀奇,他过去以为程瞻不爱网络社交的。少数时候,他们能在公司里碰上面,点一点头,杨爱棠往往很快就避开,留程瞻站在原地——回头又给程瞻发消息道歉。
他们在微信里谈天谈地,谈工作,谈路边的野猫和楼下的便利店,但就是谁也不会提起以后如何。好像仅是工作的忙碌,就使他们那宛如脱轨火车一般晕头转向的感情也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杨爱棠在这样的暂停里安逸地休养生息,等待程瞻势必要提出的发难。——最好还是永远不要提。他总是这么想。
毛线球是用来玩耍的,不是用来解开的。你要让一只猫把毛线球解开,它只会嫌你多事。
还有极少数的时候,程瞻会陪着他加班——应该说,只有一次。
那是元旦前的周末,LeVent并不调休,但程瞻还是去了一趟。当他傍晚六点从LeVent回来,天已近乎全黑了,从楼下望见二楼主管办公室的窗帘后还亮着灯。寒风从长街残雪上吹过,最后一缕微紫的光在地平线外收束,他忽然感到了些微的孤独。
这种孤独他并不陌生。在遇见爱棠之前,甚至,在确定自己喜欢同性之前,他就早已和这种孤独为伴。碌碌的生活,有时磨折了他的勇气。可在这样的昼夜交替的时分,他却还是会想到爱棠发颤的体温。
他坐电梯到五楼,收拾起电脑包,出办公间时,看见空旷的工作区域,无数台电脑在黑色中沉默地蛰伏,天顶外的黑夜往空气中投下幽蓝的雪光。
这就是十月的那一夜,爱棠来到五楼,所看见的景色吗?
从那个时候到今日,自己有没有更成长一些,有没有更坦荡一些,有没有……更令爱棠心动一些?
真像个中学生啊。——也不对,中学生谈恋爱,总是草木皆兵,却不会瞻前顾后。
他想了想,低头给杨爱棠发消息:“吃过了吗?”
*
当电梯门在二楼打开时,杨爱棠的回复也发来:“你早说啊,我吃了食堂。”
程瞻嘴角微勾,收起手机,走到杨爱棠的办公室前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因为年终工作只剩最后确认,市场部里只有杨主管一人在加班,他抬起头,看见程瞻,眼神有些惊讶,咳嗽两声说:“什么事儿?”
程瞻长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镇定自若:“我加班。”
杨爱棠说:“我这儿……设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