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天把人们都赶到游泳馆避暑,浅水区的人胳膊肘搭着胳膊肘,游个几米就能碰到人,还有老师在带游泳课,小孩们扒着泳池边,腿在老师一声哨下齐刷刷的蹬水,小鸭子一样。
不知道被水花溅到多少次的汪鸿里划着水转移战地,泳池的水位比他胸高一点还没不到喉咙,他一个上浮抬起小臂撑在泳池边,长时间的呆在水里让他胸口有些闷气,他把泳镜推到额头上,静静的放松休息。
周围的水漾起波澜,汪鸿里感受到旁边微微喘着气的呼吸声,转头。
陶徊的脸上全是水,他用手抹了抹脸,带下一串水珠,扶上泳镜,俊脸蛋儿上眼睛周围一圈都是泳镜压出的红红的印子,汪鸿里见状,咯咯咯的指着他笑起来。
汪鸿里看到陶徊张了张嘴唇,但是游泳馆里太嘈杂,馆内空旷又带着回声,声音小了就听不见。
“你说啥?”汪鸿里凑近。
陶徊一脸疑惑,显然,也听不见汪鸿里说的话。
于是汪鸿里松开撑着的手臂,踩到泳池底,又往陶徊面前挪了挪。
“你刚才说啥——”还没说完,后面一个力把汪鸿里往前压,一个大人背着他们没看见,正拉着他小孩学游泳,退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汪鸿里。
汪鸿里被撞得措手不及,一个前扑没站稳栽向水面。
泳池的水咕噜咕噜的往汪鸿里嘴里灌,脚艰难的找着泳池底,他两只手胡乱的划着水,没有东西给他抓住提供个支撑的力,耳朵里也充满了水,什么也听不清,只能感受到水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大力的像是要把他压成小小的一片压缩饼干,有双手找到了他的腰死命的想把他往上拔,但是力气不够,拔不起来沉在水里的身子。
陶徊正盯着汪鸿里的嘴,想要看出他在讲什么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前的人就被撞到了水里,陶徊被水呼了一脸,来不及抹掉就伸出手想拉汪鸿里,但是小孩平时不重的身体此时在水里像是灌满了铅,提不起来,陶徊感觉自己浑身冰凉,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提着汪鸿里的腰,向周围大喊求助,撞到人的大人发现了,赶忙把他自己小孩扶好,转来拉汪鸿里。
头发上的水珠还在一串串的往下滴,落到瓷砖地上滑开,顺着瓷砖缝隙又随其他水流流进泳池,汪鸿里挤了挤手中泳帽,挤下来一坨的水,他的鼻子和喉咙呛水的刺激感还没有消失,低着头正在缓这一阵呛水的劲儿。
陶徊坐在旁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鱼仔,还好吗?”
汪鸿里举起右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汪鸿里垂着的头,陶徊很害怕,刚刚汪鸿里沉到水里时,就好像有一只阴冷的蛇缠在他身上慢慢的收紧,胸口的窒息感让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泳池里的人们没有发现刚刚有个小孩差点溺水,还在自顾自地游着泳。
汪鸿里皮实的很,身体缓好了就不怕了,还想下水玩一会,陶徊拉住他,伸出被水泡的发白起皱的手给他看,“水里呆太久了,手皮都皱了。”
心大的小孩才意识到,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也是白白皱皱的一片,“那咱就回去呗?反正也玩了好久了。”
依依不舍的与泳池拜拜,汪鸿里还蛮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水流波动温柔,像是鱼儿回到了该归属的地方,要是没有刚刚凶险的插曲和陶徊的劝阻,他还想游个两圈。
县城与平山村之间没有城市里常见的公交车,只有那种小中巴穿梭在徽州高低起伏的山间。
小中巴的窗户开着,温热的风呼呼的蹿入车内,刮去了蒸腾的暑热,陶徊和汪鸿里坐在座位上,相互倚着,山路弯多,小中巴为了多拉几趟人开的很野,两人一人一只手扣着座位把手,贴在一起的小身板随着车子拐弯摇晃着,累极了的两个小孩在颠簸中渐渐打起了盹儿。
第九章 成长
小孩的成长就像小树苗,在没有刻意去计算的光阴中迅速抽条。
“鱼仔,每次就你最慢!快些啦!”陶姐儿一身蓝白校服穿的妥妥当当,背着书包在敬贤堂与仁礼堂之间来回踱步,麦色的脸蛋上眨着一双灵动的杏眼,她虽是个不爱学习、胸无点墨的姑娘,上学却是积极的很。
汪鸿里抓了个烧卖,拿起汪阿婆早就用杯子装好的豆浆,披着外套提着书包急急忙忙的踏出敬贤堂。
陶徊早已收拾好候在巷口,门外的陶姐儿双手抱在胸前,凶巴巴的瞧着汪鸿里,汪鸿里装作没看见她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没心没肺道,“好妮哎,帮我端着杯子行不?”他把烧卖咬在嘴间,手中又是拿书包又是拿杯子,不好背上书包。
“我才不帮要害大家都迟到的人拿,自己解决!”马尾辫一甩,陶姐儿快步向巷口走去。
汪鸿里艰难地抬起手腕看表,一脸菜色,7:00了,平山村因为靠陶镇近,是校车停靠的最后一站,还有五分钟,校车就会准时从平山村开走。今天开学上课,昨天报到的时候老师跟他们讲7:30开始上早读,而一个寒假天天赖床没有缓过来的汪鸿里今天也荣幸的起迟了。
“等等我呀!”汪鸿里口齿不清的跑向他们,嘴上衔着的烧卖被咬的已经透了皮,糯米中的油汁滴滴点点的向下掉,为了不让油滴到身上汪鸿里前伸着头,双手负重晃着前赶,像只摇头摆尾的鹅。
陶徊伸手接过了汪鸿里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