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沉默下来,安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等提示灯灭。没多久,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池凊知道池甯受伤了吗?”
肖照山低着头,指尖在裤子上画着意味不明的图案:“不知道。”
董欣从手提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眼前:“和她说一声,她毕竟是池甯的妈妈。”
肖照山直接转开脸,用全身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董欣讽刺道:“要是池甯在手术台上出了什么事呢,你也不打算和她说?肖照山,你和池凊没血缘关系不代表池甯没有。”
肖照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色彩。他恼怒地看向董欣,一字一句地说:“肖池甯不会出事。”
董欣蹙眉盯了他半晌,最后不屑地笑了笑:“亏你还是个当爸爸的。行,你不打我打。”
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今晚这般的剑拔弩张,董欣挑衅似地按下免提,将肖池甯被绑架、被虐待致重伤的事一字不落地通知给了池凊。肖照山全程神游天外,装作没听见。
池凊惊讶过后,弄清医院地址和需要带的证件就说会立刻过来。末了,她问肖照山人在哪儿,董欣觑了肖照山一眼,答:“不知道,估计是死了。”
电话挂断,两人恢复无话可说的状态,互看对方不顺眼地闭口不言。
期间,一位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肖照山可算有了点人气儿,匆忙起身迎上前去询问肖池甯的情况。
“脾脏破裂,胃出血,急性肺炎,部分气胸,大脑有积血,右手桡骨粉碎性骨折。”护士报菜名一样地列出他的病症,“我着急去调血,你们家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董欣一口气哽在了喉间。
“……什么心理准备?”肖照山怔怔地问。
护士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是明知故问:“当然是跟公司请假,做好长期陪床的心理准备,不然呢?对了,这两天你们也最好查查医保和其它买过的保险,把住院费用筹措好,数目不会小。”
董欣差点儿想直接指着护士的鼻子骂她不会说话,念及她还得去调血救人才堪堪忍住。然而等护士一走远,她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的小暴脾气。
“操,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以为自己穿了件白衣服长了张大嘴就能到处吓人。”她不解气地瞪了瞪那个护士的背影,回头看向肖照山,“老肖,记着她的脸,到时候投诉……”
但肖照山却仿佛没听见。他脸色苍白,抬手扶住医院的墙,脱力似地弯下了腰。
“吓死我了……”
身子摇晃着越俯越深,他没一会儿便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董欣惊得扔了包就冲过去,意欲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肖照山四肢发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他紧紧地抓住董欣的胳膊,埋着脸颤抖地重复道:“董欣,吓死我了……”
池凊一来,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
二十一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肖照山,以致她站在过道上,望见董欣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心里升起的不是怀疑,而是嫉妒。
嫉妒她作为肖照山的朋友,却理所当然地享用了肖照山不曾给过她这个妻子的特权。
她在公司住了一周,每天忙得只能睡四五个小时,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外表亦称不上光鲜。她整理好神情,把许久没染的长发拢到耳后,踏着高跟鞋步履生风地走过去,在肖照山的脚边站定。
“手术怎么样了?”她居高临下地问。
董欣见池凊来了,避嫌地放开了肖照山,起身同她相对而立:“进去两个小时了,情况好像不太好。”
池凊皱了皱眉:“什么叫不太好?”
董欣低头瞅了瞅肖照山,见他没有要搭理池凊的意思,便“越俎代庖”地将护士刚才的一番话转述给她听。
池凊仔细听完,向她颔首表示知晓,扭头就踢了肖照山一脚:“起来,在这儿坐着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