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孝和的头发是深棕色的,在阳光下透着黄玉般的美丽色泽,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茶色眼眸,风姿俊秀,文雅洒脱,颇像贵族出身的母亲。
哥哥纪孝森则是一头乌黑的短发,五官线条精悍刚毅,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充满霸气,薄薄的嘴唇总是轻抿着,很像父亲纪甫祥。
这对容貌、体魄、才学都十分出众的双生兄弟,是纪夫人芩兰和太老爷鸿晔心尖上的肉,疼爱得不得了,即使生性顽劣的纪甫祥不和东洋妓女私奔,太老爷也早就打算让他们兄弟俩继承家业了,然后等到他们十八岁时,再为他们找一位侍寝。
历史悠久的纪家是守护龙脉的神秘家族,子嗣的繁衍,能稳定大地之气,保佑天下苍生。
纪家雕粱画栋、富丽堂皇的明清园林式府邸位于龙泉山谷。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占地约七十余亩,纪府有着高耸的青砖城墙、古雅的角楼、红瓦飞檐的殿阁……俨若一座皇宫。
纪家的分支大大小小达一百多个,人丁兴旺。无论财力,人脉都影响巨大,但是纪家的直系后代,不会直接参与政事,主要从事经商及管理浩大繁琐的家业。
一千四百多年来,纪家在繁荣昌盛的同时,家规也是一如既往的繁缛严苛,从少主的起居、拜谒,到服饰、饮食,甚至每一餐的分量都有规定。
而侍寝制度是核心家规之一,纪家不允许血脉中有任何不纯,因此禁止少主与来历不明、身分卑贱的女子发生关系,烟花柳巷是绝不能靠近的。但又希望少主能懂得鱼水之欢,享受房闱之乐,因此在少主大婚之前,会从丽华堂这个专门培养侍寝的地方中,挑选出眉清目秀的少年,侍奉少主。
简单来说,侍寝就相当于宫廷中的“娈宠”、“嬖臣”,他们自四、五岁起,就受到纪家严格的教育,除了学习诗书琴画等基本技艺,还专门研习房中术,到十六、七岁时,一个个都出落得水灵清秀,而且床技不俗,懂得怎样讨少主欢喜。
不过,为避免少主沉溺欢娱,不务正业,侍寝只能选择一名,由少主决定,若少主无意挑选侍寝,那么就由老爷和夫人代劳,为儿子选出一名聪明伶俐的侍寝。
纪孝森和纪孝和是孪生子,可是也只能选择一位侍寝,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还小的关系,弟俩对侍童毫无兴趣,即便经过丽华堂红艳的铜钉大门,也从不往里张望一眼。
而侍童们也还是孩子,从不敢迈过门坎,到外面去。
芩兰撕碎了信后,心里还是冒着一团火,噌噌地烧着她,连儿子的话也听不进去!她这副全身发抖,重重地喘着粗气的样子,吓坏了管家身后的孩子。
这个不过五岁大的娃儿,穿着一件单薄的绿绸夹袄,一张清秀的小脸白白的,拽住管家的棉裤腿,宛若猫崽般叫了一声:“爷爷……”
这奶声奶气又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大堂里的人都一愣,然后才发现管家的身后紧紧黏着一个孩子,由于害怕,这才到管家膝弯处的娃儿想哭,又不敢哭,扁了扁嘴,努力吸着鼻子。
“——这是谁?”纪夫人愕然地问,盯着孩子的脸。
就一个男孩来说,他长得过于漂亮了,白白净净的脸蛋,又弯又长的细眉,软茸茸的睫毛下,是一双乌溜溜,一翦秋水似的眼睛,好像一个女娃。
“回太太,他叫桐音,也是老爷留下来的……”老管家嗫嚅地说,使劲搓着枯槁的双手。
“老爷留下来的?”纪夫人更奇怪了,反问道:“他买一个孩子干什么?”
“这……不是买的,是……生的。”
“什么……生的?和谁生的?”纪夫人脸色大变,犹如五雷轰顶!一旁的两位少爷也是目瞪口呆。
“是老爷和二太太,不,和那个叫桐杏的舞女……五年前在上海生下的……”
“你是说——老爷五年前就和那个贱人私通了?还生下了一个野种!”
纪夫人声音发颤,尖利地质问,气得快要晕过去,两个儿子赶紧扶住她,劝慰道:“娘,别生气,气不得!小心身体!”
“快!找人把他丢出去!越远越好!康总管,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让这个贱种,跨进纪府的大门?”少妇用力搂紧儿子,狠狠地骂道。
“可是太太,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一个五岁的娃,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