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赵漪对父亲的决定反应异常激烈,以死相逼,把赵炜弄得失信于臣子,灰头土脸,极为被动。他哪里知道,自有热心人帮着赵漪暗通款曲,卢赵二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西凉,三年来可没断了联系。
家事烦人,国事更烦人。
兖州三个县令,两个太守联名密奏,弹劾刺史姚诵在东海私设盐场,和当地盐商勾结,操纵市价,盘剥盐工,哄骗朝廷,从中牟取巨利。又窃采贡珠,偷卖给海外行商,中饱私囊。在此过程中,不免草菅人命,常常逼得采珠工家破人亡。
三年前的东南清洗,曾经让官场风气为之一变,赵炜心中颇为自得。兖、青、越三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刺史人选,更是经过多方探察筛选,在心里反复斟酌思考,派的都是最信任的人,既忠心又能干,精英里的精英,栋梁中的栋梁。
没想到啊,不过三年时间,堕落成这样!密奏言辞恳切,叙事翔实,直把皇帝看得肺都要气炸。亲手提拔的人才,深受皇恩,这样不成器,背弃我的信任,糟践我的国家,戕害我的子民……赵炜仰天吐出一口血,直接倒在龙案上。
这番折腾下来,急症变成缓症,最后竟至缠绵病榻,无法起身。
承安放下笔,把奏折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待墨迹干透,细细叠好,装在匣子里。自从皇帝染病的消息传来,每天不论多忙,他都要抽出时间亲笔写了慰问请安的折子,交给驿站由专人送到京里去。
从京城回来之后,逸王府上下全部忙得连轴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万千头绪,都到了起绳收网的时刻。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如何了结眼前形势已不重要,筹备应对将来的全新局面才是关键。诸人各居其位,各尽其职,俨然是个小小朝廷。
承安居中运筹决断,果敢敏锐,细密周到,下属们一边紧张忙碌一边觉得痛快。特别是贺焱李旭冯止这帮谋士,深觉自己等人风云际会,赶上了锦夏中兴明主,此生幸何如之?干得倍加卖力。
只是,再忙,也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比如现在。承安叫人送走了奏折,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不由自主的就想抓点什么放在手里摩挲,才想起那方青玉印石让照影拿去找“华宝斋”老板辨认去了。
细想起来,除了这方印章,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当日他一句话,差点连这方印石也还了回去,若不是自己一时兴起……承安陡然坐直身子,冲着外头喊:“照影!”
“殿下。”
“‘华宝斋’那里不用去了,把印章还拿回来吧。”
“回禀殿下,小葛已经去过又回来了。”
“这样啊……他们怎么说?”
“夏老板说,当时给咱们王府送的货里就是一方普通青玉,从来没有这样的印石。而且,当天来送货的伙计,早就辞工走人了——我看,要么,是夏老板说了假话。要么,是他们用了偷梁换柱之计。殿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