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还没有覆盖整座城市,并不影响出行,路上的车辆多,有的路段会很堵,吭吭哧哧的往前开,很容易发出冲突,越这样,就越不能烦躁,要静下心来慢行。
有人不停按喇叭,有人降下车窗嚷嚷,也有人往外头丢烟头,哪个动作都在暴露着内心的焦虑。
陈越每次回国见黄单,被堵在路上的时候就一根一根的抽烟,逼迫自己淡定点,要是赶上交通事故等交警来疏通,短则个把小时,长则小半天时间,能把人急疯,恨不得背上能长出一双翅膀。
现在不一样了,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车里放着《简单爱》,陈越听了十几年,还是不觉得厌,他没遇上黄单以前,认为自己是三分钟热度,后来知道大错特错,自己是个长情的人。
黄单的手机响了,是宋闵,他让陈越把音乐关掉,“喂。”
宋闵说,“少爷,你找我?”
黄单嗯了声,他没问宋闵为什么不接电话,去了哪儿,只是说,“我在回去的路上,有事要跟你说,你别出去了,在家等我。”
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任何异样。
宋闵没问是什么事,他说好,“那你路上小心。”
黄单挂了电话看陈越,他的语气里有几分笃定,“宋闵知道了。”
陈越吃味儿,“宋闵只是跟你说了两句话,一句‘少爷你找我’,一句‘那你路上小心’,你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黄单有点无语,“是他把我养大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听气息都能听出来一些东西。”
陈越啧了声,“那我真不孝,我爸我妈也养了我几十年,别说听气息了,就是面对着面坐在一块儿,我也照样猜不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黄单,“……”
陈越伸手揉揉黄单的脑袋,抿唇笑道,“要是宋闵愿意,我把他当老丈人供着,给他找一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让他安享晚年。”
到家是在四十多分钟以后,黄单进门看到地上放着两双拖鞋,宋闵知道陈越也跟过来了。
在下车前,黄单就跟陈越商量好了,这件事由陈越来挑明。
陈越换了鞋,一口水都没喝就开始讲述所有事情的起因结果,从他去年出车祸死亡开始,到穿越执行任务,重生,看守主系统网域,再到黄单上个礼拜五晚上下班回来,在小区里莫名穿越,持续到同学聚会当天,一共八次,最后一次是重回过去,以及他同时跟对方一起进出任务世界的事。
整个过程中,陈越的语速都始终懒散,像是在唠家常,说着一些明天有雪,气温还会持续下降,要多穿衣服之类的话题,他没有让气氛变的沉闷起来。
停顿一下,陈越看了眼双鬓发白的男人,“宋叔叔,你的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
宋闵面不改色。
陈越跟黄单对视一眼,他继续说,“你是第一批任务者,跟你同期的那些人都早就完成任务各回各家了,就你一个人没回去,显示的状态是任务中。”
这话不知道是刺激到了宋闵的哪根神经,他垂放的手指用力,指腹微白。
黄单能猜到宋闵怎么了,大家都是第一批任务者,可是别人都走了,就自己还在做任务,换成谁,心里都会愤愤不平。
也许还要算上他对穿越一事的隐瞒,跟陈越说,却不和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人说。
当事人肯定会伤心难过。
宋闵在木椅上坐了下来,后背往后仰出一个随意的弧度,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大概是当一个管家当的太久了,把那种上下尊卑的等级概念带到了骨子里。
好一会儿,宋闵才开口,他的面部轮廓冷硬,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该说的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陈越把玩着打火机,“你有,你的任务,黄单的身世,这都是你要说的。”
宋闵拿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扶住额头,他维持着这个略显颓废,且有几分焦躁的姿势不变。
黄单没有催促,陈越也有,俩人在难言的氛围里剥了个橘子,你一片我一片的吃掉,嘴巴长在别人脸上,着急也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宋闵的声音响起,“你无父无母。”
黄单抿嘴,真的没有吗?“人都有父母,我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