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听见了,大概都会觉得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沢田纲吉眼中的光芒微微暗淡。
可是爸爸之前有次回来,在和那位慈祥的老爷爷一起离开之前,露出的留恋又不舍的隐忍眼神,同样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明明总是在他们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好像几百年不回家也不是什么事情;出门在外更是完全不担心家里状况的样子;偶尔寄来几封信,还全都是无厘头的理由和各种奇怪的照片……
难得归家也只会以欺负吓唬他为乐;更看不见活泼可爱的小纳兹,还不经意间踩到过小纳兹的尾巴……
总之,各种讨人厌的事情,好像全都能集中在这个糟糕的父亲身上了。
——如果不是那天跟妈妈进屋时,回头间无意的一瞥的话。
沢田纲吉大概永远也不会在沢田家光光鲜外表的伪装下,察觉到沢田家光心中,与自己和妈妈相当的,甚至因为某些抉择,而更加显得强烈的感情。
就像他从来不知道,开朗的妈妈也会在思念爸爸的每个夜晚,抚摸着一本相册、或者是一件衣物,独自伤心一样。
相比起爸爸和妈妈送给他的这些,他好像从来不是一个体贴可靠的好儿子。
所以,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他不希望爸爸在任何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在这位,他已经暗暗归属到家人行列的哥哥面前。
沢田纲吉吸了吸鼻子,自以为很好地隐藏过泛起一阵酸涩泪意的红眼眶。在白兰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小声地支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想问一下哥哥,下次放假的时候,有没有时间,去我家里玩几天……”
沢田纲吉的声音越说越小。
到最后,大抵也觉得请求一个没过十岁的小孩子,跨越半个地球去自己家游玩的事情,过于草率和失礼。
沢田纲吉紧张地脸蛋涨红,连忙慌张地摆手解释道,“如果哥哥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
“这倒是没有什么。”
白兰语气温和地打断了沢田纲吉自责的反省。
除却被家族保护得特别好的少爷小姐,黑手党里的小孩向来早熟。
十岁就到处跑着闯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诶、诶?!真的吗?!”
沢田纲吉忽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都亮起了期待的小星星。
面对沢田纲吉崇拜又欣喜的表情,白兰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循循善诱地询问道,“不过,我能问一问是为什么吗?”
老实说,一向软绵绵且随和迁就他人的沢田纲吉,忽然间对他提起了自己本身的诉求,是一件让白兰觉得莫名高兴,又倍生担忧和疑惑的事情。
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放在桌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时不时抬头偷瞄一眼白兰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因为、因为我很少交到同龄的朋友。如果哥哥能去的话,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兰:“……”
真是不会撒谎啊。
看着紧张到磕巴、还衍生出一系列小动作的沢田纲吉,忽悠人从不变化情绪的白兰忍不住感慨。
不过,有用的讯息已经提炼到了。
想来最近让沢田纲吉烦恼的,就是沢田奈奈的事情吧。
白兰把悬着的心吞回肚子,安稳放好。抬起手腕,在学员通讯器的光幕上一阵敲敲打打,“这是我在主世界的电话号码。到时候会用这个联系你的。”
“滴滴”几声接收到白兰的简讯,沢田纲吉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许诺道,“我一定会准时去接哥哥的!”
白兰唇角的弧度渐渐变大,然后又逐渐趋于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