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郑之覃说不定能看在他最丑的份上,放过他一马。
潘霖一抬头发现郑之覃站在楼梯下面两层,叼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把他的心思猜了个透,他慌张的把手电往下打,将自己的表情藏在暗中。
郑之覃转身下楼。
潘霖鸭子走路的跟在后面,不假思索的说:“覃哥,要不你把我打晕吧……”他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一想觉得是上上策,激动得声音发抖,“我一直晕着,不说话也不走动,那不就能躲开禁忌,挺过剩下两天了吗!”
郑之覃停在楼梯上面,侧过头笑:“你倒是会耍小聪明。”
潘霖无法揣测男人的想法,他小心翼翼的问:“那行得通吗?”
郑之覃说:“行不通。”他拐到一楼,继续走,漫不经心的说:“任务会有变数。”
潘霖心怦怦跳:“什么变数?”
走在前面的男人没有回答。
“覃哥,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你送我的那套房子跟奢饰品都卖掉,钱捐给慈善机构?”潘霖呜咽。
郑之覃:“怎么?”
“我想积点德,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再是不对称的畸形脸,”潘霖擦擦眼睛,“那我就会有朋友了。”
郑之覃说:“你死了,现实世界的一切都会被抹掉,房子什么的不会是你的。”
潘霖望着男人的后脑勺:“噢……”
陈仰闻着郑之覃留下的烟味,嘴有点干,他从背包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郑之覃打算训练潘霖?”
“你管那个姓郑的丑八怪干什么。”朝简的语气很差。
陈仰哑然,他的脑中不由得蹦出“一正一反”这个规则,又想到朝简的审美,郑之覃的审美,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底炸开。
朝简任由陈仰凑近打量自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到三分钟的时候,朝简忍无可忍:“你在瞎想什么?”
陈仰小心试探:“你也恋丑?”
朝简隐约做了个深呼吸:“放屁!”
“口水都喷上来了。”陈仰抹了把脸,手从眼鼻一路往下抹,经过嘴唇那的时候,他发现朝简盯着他看,不解的动动眉毛。
朝简仰头望着海水。
陈仰扣动打火机,忽地听朝简说:“我不恋丑,我审美正常。”
“……”放屁。
陈仰很想把那两个字回给朝简,他摇头,这家伙竟然连个好点的说辞都不找,哄他就跟哄三岁小孩似的。
“不信?”朝简睨他。
陈仰说:“我很想信,可……”
“你不丑。”朝简打断他。
陈仰愕然了几秒,他摸摸鼻尖:“那我相信你审美正常了。”
“不对啊,那其他帅哥美女怎么在你眼里……”陈仰张着嘴,没发出声音,他感觉自己触到了什么,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他知道?
陈仰按着打火机,火光在他眼里跳跃,他看着朝简。
朝简拿走陈仰的打火机,将那簇火苗送到他嘴边的烟下:“其他人跟你有关系?”
陈仰嗅到烟卷被燃烧的味道:“没有。”
“那你问什么问。”
陈仰摸摸朝简的头发:“好好好,不问。”他吸了吸烟,感叹的说,“还以为对你来说,我也是丑八怪。”
朝简抓住还放在他发顶的手,捏着那只手的尺骨,不易察觉的摩挲了一下才放下来。
陈仰正想拉着朝简下楼,余哥喊住了他。
“陈先生,”余哥指着墙边的三人说,“张总跟王姐,刘柳都昏厥过去了,是把他们放在这过夜,还是?”
“背到楼下去吧。”陈仰说。
余哥挑了体重最轻的刘柳,尽管如此,他把人背起来的时候,两条腿还是直打摆子。
陈仰打量余哥,他长得也算是人高马大,怎么连刘柳那个体格的都背得这么吃力,虚壮?
余哥咬牙背着刘柳往走廊尽头走。
陈仰没再看,他低头去背王姐,朝简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
哑巴跟乔桥离得近,冷不防吃了一嘴寒气,她们连忙把王姐从陈仰手里接过来,一人一边搀扶着下楼。
陈仰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总已经被李正捞了起来。
“没我什么事了。”陈仰刚说完,背上就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少年长手长脚缠住他,熟练又利索。
陈仰把人背起来,脚步平稳的走在队伍最后。
“从王浩的表现来看,怪物也有蠢的。”李正背着张总咕哝,“突然感觉活着出去的希望大了一点。”
乔桥把王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抿了抿嘴:“星座书上说,今天是白羊座的幸运日,大吉大利。”
“王浩违规被清理了,没有顺利下班,可见星座书有时候不灵。”李正说。
乔桥无精打采。
哑巴停住脚步,在乔桥看过来时,她轻轻的“啊”了几声。
“我没事。”乔桥故作轻松,“没事的。”
“仙女,星座书也有灵的啊,”李正回头咧嘴,“昨天不宜上班,这一点就很灵。”
他吐了口浊气:“我们真不该来上班。”
“李正!”乔桥脸色刷白,娃娃音比平时更细更尖,“别发牢骚!”
李正听出女孩的关心跟紧张,身形一顿,他会意的说:“我爱上班,我喜欢上班,我爱死了,谁都不能阻挡我投奔工作的脚步。”
“……”
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在大厅里休息。
门口那滩液体已经消失了,跟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几具无头尸以及血色六边形。
陈仰坐在朝简旁边,看他整理追星日记的信息点,嘴边的烟积了长长的烟灰,随时都会掉下来。
哑巴一过来,那撮烟灰就掉到了陈仰的裤子上面,他挥手拍掉烟灰,话音还没出来,烟就被朝简捻着从他唇齿间抽走了。
陈仰转头看小哑巴:“怎么蔫了吧唧的?”
哑巴没吱声,她在数朝简一天吃几次陈仰的口水,发现数不出来,太多次了。
而且陈仰竟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妥。
朝简真有本事。
哪天陈仰被吃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心理斗争。
“妹妹,你在想什么,脸怎么红得跟番茄一样?”陈仰忍俊不禁。
哑巴捂脸晃了晃头,她拿出便利贴本写字。
【哥哥,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直觉?】
“记得。”陈仰说,“火车站那个任务里,你说你接近我,是因为你的直觉告诉你,跟我交好,活着出去的几率大一些。”
【这次我不行了,我的直觉废了。】
陈仰回想小哑巴之前说的话“怪物不是多出来的”“它就在我们中间”“一开始就在”“不止一个”,全中。
“你很厉害了。”陈仰笑着说。
哑巴摆手,不厉害,她跟想告诉陈仰,她感觉自己走不到最后,确切来说,是活不过这个任务。
陈仰从小哑巴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他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