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液的腰像是有了起色,医生也是一派乐观,和他说很多专业名词,也说很多好话。刨烙听的时候觉得高兴,可是人们离去,他又控制不住的觉得都是哄他的,哄他高兴。
日日夜夜就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充满希望和雀跃,可是片刻又会变成失落、疑虑和焦躁。
狂躁和抑郁在他灵魂里,像是两道交缠的蛇,把他的心钻的七零八散的。
有时候他很想半夜把沈液叫醒,告诉他,他难受的要命,他不知道他要什么,就想让他听听他跟他说,他对他的思念,而这种思念是不是单相思。他沈液有没有像他一样这么多年每一天每一夜的也是这么思念他。
他那么痛苦,这种痛苦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孤单。哪怕床上的人已经守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了。他仍旧不确认,仍旧很害怕。
可是他不敢,他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跌坐回月光下的沙发上,远远的看着那张病床。床上的人是不会懂得,真的懂得他怎么会睡得这么安稳。他也不愿意让他懂得。
啊,我亲爱的人啊。我宁愿你不爱我,也不愿意你感受爱一个人这么痛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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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觉是一种好事。
作为一个病人,沈液有时候也会焦躁。不过更多的是不能自理对于一个人精神上的凌迟。
什么念头都有过。最终可能自己还是懦弱的,走过一个一个的坎,哪怕是一点点的知觉,都能给他活的希望。
当然,可能心中还有放不下。
有时候他会想起高中学校里那一花坛的白牡丹,两周不到就悉数谢了,人们还没有看到它们被雨水沙尘脏污的时候,就没了。反倒是红色的月季,开了一季又一季,仿佛永远不会败一样。花瓣叶子残了,上面满是泥浆,仍然不谢不败,怪不得不如牡丹金贵。是低贱的,越是低贱,越是不愿意退出舞台。
他有点认命,活成了这个样子,活着还是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除了……
“你醒了”
他睁开眼。刨烙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他不发疯的时候,眼睛亮的不像话,是孩子的眼睛,单纯无辜,能够骗很多人的那种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