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景泺不敢回头。
什么叫人比鬼吓人,他今天算是体验了个透彻。
后面吹来一阵冷风,景泺整个背脊都僵直了。
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后脖颈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终是忍不住了,想都不想就朝左边扑去。
他原以为这段时间见多了恐怖的东西,自己会习惯一些,谁知恰恰相反,见的多了,他反而更容易脑补出恐怖场景。
身边的人稳稳地接住了他。
“不要怕。”
说完,宋轶的眼神轻轻往大门处瞥了一眼。
“嗒。”
大门边的吊灯开关突然被摁下,瞬间,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十几个工作人员站在大门附近,他们周围都是机位,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楼梯上,手上套着鞋子,正在“制作”声音。
而景泺身后,站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人,他只露出一双眼睛,想去吓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
不止嘉宾,就连节目组都愣住了。
导演转身,厉声问:“谁按的吊灯开关?!”
站在灯光处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无辜:“导,我没按。”
“我也没。”
“我也……”
“不然是我按的啊?”导演上去,拿手上的台本在他们几人头上敲了一下。
直到徐鸯的抽泣声再次响起,景泺才反应过来,他抬头,刚好看到了宋轶的下巴。
他赶紧抽出身。
“我不拍了!”徐鸯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就往房间里冲。
导演见这阵势,心知是拍不成了,摆手讪讪道:“辛苦大家了,今天的拍摄就先到这里吧。”
刚刚嘉宾们的反应已经够了,一人一个镜头,都能撑好长一段播放进度,渐入佳境这个词果然是对的,拍到现在,大家都表现都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景泺摸了摸额头,都是冷汗。
他来回做了个几个深呼吸,起身道:“那我回房间了。”
一回到房间,景泺就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由上而下,把他的恐惧洗消了不少。洗完后他在水里多冲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出了浴室。
往床上一趟,身心终于整个放松下来。
还没轻松多久,又传来几声敲窗声。
景泺下意识看了眼顶上的摄像头,旁边的灯光是暗的。他起身开窗,果然,宋轶正在外面,见到他后扬唇笑了,作势要进来。
景泺一愣:“……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宋轶的动作顿住,道:“怕你刚刚吓着了。”
“还好。”景泺忍不住伸手,拂掉他头发上刚沾染上的雪屑。
宋轶在他身上看了眼,收回正欲翻上去的腿,神色如常:“好,那我回去了,晚安。”
他松开抓住窗台的手,催道,“你穿太少了,关窗吧。”
说完,他侧过身子,准备往下跳。
一只手由窗内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角。
景泺把窗推开了些:“……既然都上来了,进来吧,外面很冷。”
宋轶进了浴室。
景泺收拾出一套比较宽大的衣服,递给他:“试试这个,看能不能穿。”
宋轶开门接过,迅速套上后,笑道:“能穿。”
“能穿就行,明天下去之前记得换上来时的衣服,不然冷。”景泺躺回床上,揉了揉眉间。
他是真的有些疲惫,生前怕鬼,死后还要被人吓……想想就心酸。
好在这节目就只剩下两天了。
宋轶躺到他身边,问他:“关灯吗?”
“先别,”他偏过头,“我有点事想问你。”
宋轶坐直身,笑道:“好,你问,我都说。”
“你为什么会成为鬼奴?”
宋轶眉梢一挑。房内静了几秒。
“老阎王跟你说什么了?”
景泺不答反问:“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宋轶说完,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考虑从何说起,“还记得何原之前跟你说的,他家里的背景吗?”
“记得。”似乎是类似鬼师家族……什么的。
但阎王说过,现在的鬼师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生前的家庭,和他差不多,但远比他要苛刻得多,”宋轶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当时科技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信鬼神的人极多。我们家族算是大户,族里人很多,孩子也很多。当时的生存规则很简单,天赋越高的孩子,就越受人尊重。”
景泺道:“你是那个天赋最高的孩子。”
“对,”宋轶笑了笑,“我那时每天都很忙,经常很久都见不到父母。”
景泺忍不住问:“你们的家族……也是关于鬼师的?”
“嗯。”
“鬼师是需要死后才能当的吧?那岂不是得供到年迈离世才可以?”
“小泺,”宋轶偏头,扯了扯嘴角,“在那种家族,通常只会允许有天赋的孩子活到二十五岁。”
景泺一怔。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那你。”
“对,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死了,用的刀子,”宋轶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别难受,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景泺哑然:“可是你……没成为鬼师。”
“嗯,”宋轶道,“其中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我没能成为鬼师,轮回簿上也没有我的名字,成了真正的野鬼,这种野鬼通常都会被地府当做隐患清理掉。还好,可能因为我之前学的东西比较多,地府那边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为何,听完后,景泺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大恶棍。
他躺进被窝,继续问:“为什么是我?”
“嗯?”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我的鬼奴?我没有何原那么强,胆子也不大,也不是什么家族。”
景泺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简直怎么看怎么像个废材。
宋轶皱眉。
“何原怎么能和你比。”
景泺耳朵逐渐变红,不打算在‘他和何原谁比较好’这个话题上纠结。
“总有个理由吧……”
“有啊,”宋轶觉得有趣,在他耳尖上捏了一下,“你太好了,所以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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