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本来想的是,江仁庆之所以敢这么搅风搅雨,不过是仗着制作人身份,在节目组里足以一手遮天。只要让你被更高层的平台方看到,对他多少也算有所扼制,没想到却是自作聪明给你帮了倒忙,对不住。”
“你有什么可对不住我的啊!”谢亦怔跟莫闲说这个,纯属吐槽,本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眼下看到莫闲跟自己一本正经的道歉,简直全身都不自在。
“要论起来也是我失算再先,之前任奢来我宿舍挑衅的时候,我拿苟华士威胁过他一回。那会儿,我看他对这个还挺忌惮,于是认定他不敢再在我跟前蹦跶,这才直接发文和吴豫撕破脸。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替吴豫出头了,我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这倒是解释了一些事。”莫闲若有所思道:“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一下这个——今天下午,苟华士出事了,他从楼梯扶手上直接翻了出去,摔到下一层的阶梯上受了重伤,眼下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事实上,要不是我安排的人及时拉了他一把,他没准就因为脑袋磕在台阶上,当场死亡了。”
谢亦怔悚然而惊,旋即了然:“难怪今天晚上任奢是那么个态度,明明都冲我再度下手了,对着我却是一种偏于回避的态度。呵呵,如果苟华士不是重伤而是死亡,恐怕他就是另一副嘴脸了吧。”
“回头等苟华士清醒过来,你要不要和他见一面?”莫闲提议:“以你的手腕,若能掌握住任奢以及捷足高层的把柄,想必会有无数种办法逼得他们彻底滚出你的视野。”
“行啊,等苟华士醒了”谢亦怔正点着头,忽觉不对:“你知道了?”
莫闲望进谢亦怔那瞪得溜圆的大眼睛里:“自家剧组忽然多了一大笔投资,你以为我会连查都不查一下吗?发现你乍然暴富,我自然就要好好查查,与你暴富发生在同一期间的苟华士进监狱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和苟华士私下聊过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竟是做出了那么多惊人的大事。”
那层一直隔在两人间的纱帘被莫闲干脆利落地一把扯下,坐在帐中的谢亦怔这才惊觉,自己那心狠手毒、不择生冷的真实面目已然暴露于人前。
谢亦怔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些戳破假面的难堪,又有些不必再竭力维持形象的释然。
“知道了这些,你就没什么想当面问我的吗?”他不信,莫闲在知道了自己全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清白正直后,会一点芥蒂都无。
“我当然有很多想问你的。”
莫闲抬手揉了把谢亦怔头顶的呆毛,声音如他手上的动作一般轻柔——
“我想问,谢亦怔,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战斗,一个人挣扎,不累吗?
“我想问,那个时候,你告别马夜草,孤身踏入会议室拿命去搏一线生机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我想问,事到如今,你若再遇困境,能否分我一点信任,不要再一个人硬撑,不要连一个伸手帮你的机会都吝于给我,好不好?”
当失了那层纱帘阻碍,帐外人也无需再避忌,终于可以将自己那一直压在心中的话,直白地呈现在帐中人眼前。
谢亦怔预设了千万个或暗藏失望、或略含指责的问题,却唯独没有算到,等着自己的,竟是一片全然接受的温柔海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谢亦怔真的不明白,纵然莫闲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另眼相待,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大加赞赏,一次又一次对自己伸出援手,这个问题却始终盘旋在心底,不曾落地。
莫闲看着谢亦怔此刻仰头望向自己的模样,像是看到了一只忽然被人捡回家的小野猫,面对着温暖松软的猫窝,和满满当当的小鱼干,却踟蹰着缩在门边,不肯迈步。
“当然是因为你值得。”莫闲说得真挚又笃定。
“不值得的”
谢亦怔垂下眼,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冲动,伪饰的纱帘既已扯了大半,那索性把剩下的那点也撕扯干净,让这个执意闯入帐内的人彻底看个清楚!去留由他,但起码他谢亦怔,无愧于心。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在香满路的东口撞到的那个人”
“我知道是你。”莫闲飞快地抢过话头。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下找谢亦怔说话了,因为现在他真的很想抱抱眼前这只小猫,亲亲他的额头,让他别再这样故作平静地看着自己,声音却难以自控地发着颤,仿佛随时准备着迎接自己弃他而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