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口吹了风,醉意上头,荣焉觉得头脑愈发昏沉,他掩唇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知道了,回去吧。”
李页应了声,一步三回头,满眼不放心地转身回去。
眼瞧着李页进到店面之中,梁稷才收回视线,望向身边的荣焉,温声道:“我们也出发?”
荣焉点了点头,跟着梁稷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朝着梁稷摆了摆手,话还没说出口,就蹲到了地上:“头有点晕,让我先缓缓。”
梁稷的角度刚好看见荣焉的头顶,他微垂眼帘,眼底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地温柔笑意,而后也跟着蹲了下来,凑到荣焉面前去看他的脸色,口中忍不住抱怨道:“别的都好好的,就是怎么好好地喜欢上喝酒了?”
荣焉原本将整张脸都埋在膝上,闻言突然就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瞪向梁稷,抱怨道:“若不是你,谁会没事儿喜欢上喝酒?”
虽然是抱怨,梁稷却从荣焉的语气中听出了久违的娇嗔——虽然二人早就挑明了身份,现如今的相处也愈发的自然,可是与前世相比,现在的荣焉内敛自制,极少暴露情绪,若不是此刻喝醉了酒,梁稷大概也没办法听到他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话。
念及此,梁稷的语气愈发温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他伸手替荣焉按了按额角,“难不难受,要不要喝点水?”
荣焉头昏沉的厉害,说话间干脆整个人坐到了地上,仰着头看着梁稷,眼底泛着水光,直看得梁稷心间泛起别样的情愫,而后才看见荣焉摇了摇头:“不喝了,时候不早了,我歇一会我们就出发。”
梁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马都栓在城门口,你能走过去吗?”
荣焉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却又摇了摇头,他颇有些困扰地捏了捏自己前额,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瞧见他的样子,梁稷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后背过身去,将宽阔的后背朝向荣焉:“我背你过去。”
荣焉微抬眼,盯着梁稷的后背看了许久,就在梁稷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一个温热的身体覆了上来,荣焉趴在他背上,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小心自己的左臂 。”
梁稷用右手托住荣焉的大腿,而后站起身来:“放心吧。”
荣焉伏在他颈项间,看见他的左臂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并未被碰到,也终于放下心来,将脸埋在梁稷背上,困倦地开口:“那走吧。”
梁稷应声,声音里沾染着笑意:“好。”
从李家的店面到驻马的城门口的距离并不算远,梁稷行进的速度却极慢,仿佛方才口中说着时候不早了急着赶路的人并不是他。
荣焉安稳地趴着,方才的困意却逐渐消散,意识反而变得清明起来。他的脸贴着梁稷的背,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也能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
曾经的这一切,都属于他。
“梁稷。”荣焉突然开口,“你还记得那日我参加宫宴之后遇到荣玄的人刺杀,之后醉倒在马车上,你送我回府的事吗?”
“嗯。”梁稷应声,“怎么可能忘记。”
“是不是那时候你便……认出了我?”荣焉轻声问道。
梁稷微垂眼眸,想起了那时的场景,轻轻点了点头:“是。”
“果然。”荣焉低低地叹了口气,“早知那一日便不喝那么多的酒了。”
梁稷回过头来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又收回了视线,稳稳地背着他继续向前走去:“若不是我先认出你,是不是就算有朝一日你确认了我的身份,也不会与我挑明?”
荣焉沉默,搂着梁稷颈项的手紧了紧,最终道:“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他咬了咬唇,无奈摇头,“但有时候……”
人总会情难自禁。
荣焉的话没说完,梁稷也没再问,兀自背着他沉默地向前走去。就当荣焉以为,这一路他都不会再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梁稷突然开口唤他的名字:“荣焉。”
“嗯?”荣焉下意识应道。
“我们还能够……”梁稷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措辞,终于道,“能与前世一样吗?”
梁稷的话说得并不明确,但荣焉却轻而易举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过往的种种苦痛全都抛诸脑后,像前世那般眼里心里都装着眼前的这人,也像前世那般亲密无间。
荣焉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梁稷的脸,将脸贴近他的颈间,而后才道:“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梁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