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琅突然侧过头咳嗽了两声,他强行忍住了继续咳嗽的冲/动,放下了手中的笔,重新看向了陈半白。
“下去吧,好好照顾司徒。”
陈半白依言起身,然后转身离开。颜琅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半白离开的背影,如玉雕刻般的手指在桌面上规律的轻扣。
青宫处处都透露着自然而然的奢华,而司徒雪所住的院子里则格外的精简,他肉眼可见的受宠,但他屋里除了主要的家具,连个摆件都没有。
整体看下来,也就司徒雪躺的那张床看起来贵重些。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司徒雪却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眸禁闭像是睡着了,偏偏眉头却是皱起的。
守在床边的侍女看了陈半白一眼,然后默默地退到了床脚。
陈半白走到了对方刚才所站的位置。
司徒雪的模样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和贺从安一样,都以为司徒雪惊梦只是秦亲王的一个借口,没想到却是真的。
他想起了两天前在云阙园里发生的事情,那透明的阴魂一次次的穿透了司徒雪的身体,使得司徒雪的身体僵硬冰冷的像具尸体。
他不知道颜初曦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司徒雪是活人,被阴魂污染的确会很伤。
这样一来,司徒雪会是这样反应似乎也很正常。
可是陈半白却深刻记得司徒雪当天在水下的反映,这让他怀疑司徒雪并非真的那么弱势。
表面上的弱势,有时候很可能只是示敌以弱的策略罢了。
这一手段陈半白自从绑定了这个逃生游戏系统后便用得炉火纯青。
陈半白只是无聊,趁机想了想,其实对他来说,司徒雪到底是真吃亏了还是示敌以弱都跟他无关。
这个世界他是偷偷来的,是逃命,是休养,是苟,而不是如之前那般提心吊胆的做任务,完不成就得死。
就在陈半白做好了要干站着很久的时候,熟睡的司徒雪猛的抽手,紧紧握住了陈半白的手臂。
陈半白吃痛,忍住了甩开司徒雪的冲动,“司徒公子?”
司徒雪睁开了眼睛,看向陈半白,缓缓道:“你来了?”
“抱歉,弄疼你了?”司徒雪松开了手,自顾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被什么东西往水底拖,在水要没过我头顶的时候,我看到了岸边的你。”
司徒雪拒绝了侍女的伺候,对她道:“去叫饭,我饿了。”
侍女出去了,陈半白看司徒雪穿着单衣往外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拿了搁在一旁架子上的外套,几步走上前披在了司徒雪的身上。
司徒雪倒是没有拒绝,他拢了拢外套,露出了一个笑:“你还真是绅士。”
听到绅士二字,陈半白愣了一下。
连着两个世界都是在古代社会的环境里,他已经有挺久没听到这种形容词了。
“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也是从外面来的,跟你的短发无关。”司徒雪道:“月城的人,跟我们社会的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非常好区分。”
陈半白这才开口,回道:“我是前些日子被送到了拍卖行,然后由贺小姐买下。”
司徒雪笑着点了点头,说:“你运气……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必拘谨,坐。”司徒雪指着旁边的椅子,看着陈半白。
“这不合规矩。”
“你才来多久,就被驯化得懂规矩了?”
陈半白看着司徒雪道:“在这个和我们社会风俗完全迥异的世界,横冲直撞,难道不是在找死吗?”
“就算是如今的你,不也处处小心遵守着这个世界的规矩?”
司徒雪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别这么紧张,活像我戳了你肺管子似的。”
陈半白呛道:“你的驯化二字,让我觉得比奴隶二字更加刺耳。”
见陈半白这个反应,司徒雪反而笑意更深,他摇了摇头,道:“看你这么有活力,我很欣慰。”
“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驯化二字,对司徒雪来说,不是讽刺,而是一个陈述词。
司徒雪再次指了指椅子:“坐吧,陪我吃顿饭,这是命令。”
这一次陈半白坐下了,他抿了抿唇,表情有片刻的纠结,像是在纠结自己“伪装”暴/露。
司徒雪一直静静地注视着陈半白,在屋里气氛又回归了安静的时候,他道:“你能被贺从安选上是你的幸运,你的长相太招摇,若是落到别人手里日子……”司徒雪看着陈半白的脸,突然不忍往下想。
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美好被撕碎,被毁灭,而是被玷污。
“不过,贺从安将你放进这个角斗场里,对你来说也未必是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