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导演不发话,没有人把他放下来。
洛屿无聊地蹲在地上撑着下巴,朝顾萧惟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要不我们去看看到底什么镜头让导演琢磨这么久吧?
顾萧惟点了点头,走过来一把将洛屿拽起,正要走向导演,但是盛云岚却拿起喇叭咳嗽了两声。
喝水的、趁着空档刷手机的、聊天的都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导演的方向。
“这一幕就从陆屏枫那句‘我没揍他’往下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一句不是剧本里台词吧?是顾萧惟对洛屿说的吧?”
“我明白了,这就是导演要的效果。你们没听见刚才庄河喊的多么惨!”
“最重要是温煜驰扑上来抱住陆屏枫的时候,陆屏枫回头那句‘我没揍他’特别有安抚意味。就能体会到……温煜驰对于陆屏枫来说,和世界上其他人相比是不同的!”
听到导演的要求,顾萧惟和洛屿只能继续往下演。
但台词不同了,两人互相商量了一下怎么过度。
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半空中的黄岭着急得厉害,“要不……要不先放我下去上厕所吧!我真的着急了!”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洛屿对着黄岭非常礼貌且温柔地一笑。
但黄岭却头皮发麻,“导……导演……我想下来……”
谁知道顾萧惟抬起手说:“导演,我们这边商量好了,可以继续往下拍了!”
盛云岚也是进入状态之后就很难停下来的人,他对着喇叭说:“那个庄河,再忍一下。很快就能下来了。”
说完,所有人各就各位,摄像机推进,无关人员撤离拍摄范围。
黄岭只能含着泪,继续被吊着。
一切从温煜驰抱住陆屏枫那一幕往后继续演。
“我没揍他。”陆屏枫向后看着温煜驰说。
“本来你想揍他就揍了。但我想了一下,真给他揍爆了,就没人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刚才他嚎那么大声,岛上他的同伙应该听到了吧。如果是我,就会当作他已经被干掉了,不会花力气来救他了。”温煜驰看向庄河,用匕首敲了敲他的脚背,“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岛上的规则吗?”
庄河颤巍巍地说:“你们……你们知道?”
“不就是继承人大混战吗?n多个人里只能活一个。或者……杀掉我也可以出去。但你要搞清楚,为了继承权而杀人,你确定到最后活下来了,继承权成立吗?”温煜驰提醒道。
“其他人叫你单独出来找我们,说明没拿你当伙伴,而是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而已。”陆屏枫瞥了他一眼。
庄河心里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还抱有一线希望罢了,“我说!我现在告诉你们!在岛上的还有庄竭的养女庄飞飞,庄竭的外甥丁禀,侄子庄超!另外还有秘书秦临!”
温煜驰顿了一下,“什么?还有秦临?他不是秘书吗?怎么也有继承权?”
“他辛辛苦苦照顾了我伯父那么多年,打点他那些艺术品收藏……在我叔叔心里他肯定比我们这些人顶用啊!”
陆屏枫垂首一笑,“顶用的下场就是被扔到孤岛上玩大逃杀?”
庄河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秦临跟着庄竭那么多年,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真的给人家继承权,直接送他一幅画不就得了?
“所以……秦临也要来杀我?”温煜驰好笑地问。
庄河摇了摇头,“秦临不同意,他主张大家联合起来,找到你们俩和谈,让你们交出解药!”
“交出解药也没用啊。你们有至少五个人,我们只有两份解药,救谁?”温煜驰笑了,“避免你们自相残杀最好的办法就是联手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温煜驰愣住了,他看向陆屏枫的方向,忽然明白了什么。
“陆屏枫……这……这也许就是庄竭真正的目的……”
“什么?”陆屏枫看了过来。
“我对你是不是很重要?”温煜驰问。
陆屏枫的眉头皱了一下,“我不知道重要的意义,但比起岛上其他人,我更乐意与你在一起。”
温煜驰的拳头握了起来,陆屏枫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重要是什么意思,但他只会让他认可的人活下来。为了保护温煜驰,他就要与那些继承人们对抗,甚至和他们性命相搏。
杀戮也将由此而起。
也许,陆屏枫会为了保护他而成为死亡的执行者。
这就是庄竭想要的——一个创造死亡的画家。
温煜驰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等等……自己忽略了什么……
“庄河,刚才你夺我匕首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是用左手的啊。”温煜驰抬起眼来。
“我……我是比较擅长用左手……那又……那又怎样?”庄河说。
“那又怎样?你还记得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学生吗?她的名字叫谢缊。”
瞬间,庄河的脸色就变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白色纱裙的女学生!”
温煜驰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充满调侃和嘲讽,“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可是拿着磨尖的金属花枝从她的左斜肋刺了进去,因为太过紧张,你还刺破了自己的手,把血迹留在了她的白纱裙上。你是不是以为警察发现不了啊?但我们有擅长分析血液痕迹的同事,从大片大片的血迹里,发现了这一滴血的不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没有刺破手指!”庄河慌乱地喊了起来。
温煜驰歪了歪脸,笑了,“哦,你没有刺破手指啊。”
陆屏枫的目光里也掠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不是否认自己参与过那场盛宴呢?”
庄河怔在那里,他被温煜驰套话了。
温煜驰的表情瞬间冷冽了起来,“说吧,你们是怎么对待那个女大学生的?有多少人参与了?”
“我不知道!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天我叔叔派了人来接我,说是赴宴。我以为他终于要考虑一下继承人的事情了,要举办家宴呢!谁知道把我送到了一个女学生的家里,告诉我必须要刺她一下!她身上已经被刺了好几下了啊!但是我伯父的人说如果我不肯刺,就是放弃了继承权!我伯父还说,她已经被刺了那么多下都没有死,不差我这一下!”
“所以你刺了哪里?”温煜驰问。
“我发誓我就刺了她的大腿!大腿而已根本就不致死啊!我走的时候她还有口气的我确定!”庄河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所以你也不知道在你之前和在你之后有谁对受害人下手了?”温煜驰问。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我叔叔精神有问题啊!”
温煜驰看向陆屏枫,目光向上一挑,“我说你有个狂热粉丝,你还不信。”
“庄竭为什么要用我画里的场景来实施谋杀?”陆屏枫看着对方的眼睛问。
温煜驰的声音变得慢条斯理,讽刺的意味明显,“听说这位大富豪做生意的时候被仇家暗算伤到了根本,所以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有一些快乐,他再也享受不了了。后来又得了癌症,这么多年下来生活在死亡的阴影……啊,不对,是死神的眷顾之下。你的画可能让他特别有共鸣。”
陆屏枫凉凉地笑了一下,“所以温法医的意思是,在现实里完成我画作中的死亡,能让庄竭体会到失去已久的快乐。”
“对啊,我上的犯罪心理课是这么说的。”
“用利益来驱使这些人为他实现杀戮的场景,满足了庄竭对命运的掌控欲。”
“所以,陆先生你不但画画,也看过《犯罪心理》?”
“不,我只是代入庄竭想了想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庄河呜咽了起来。
“我憋不住了……我是真的憋不住了……”
再一看,有滴滴答答的水顺着他的鞋子流了出来。
这一喊,所有人都出戏了。
洛屿和顾萧惟不约而同地抬头,目光跟随着水流的方向,场面瞬间变得尴尬。
盛云岚捏着喇叭高喊:“放他下来!”
工作人员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吊在高处的黄岭放了下来,脚着地的瞬间他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