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万万没想,还未上得剑台,斜刺里突然听人高喊一声:“菩萨!”
紧接着便见两把朱红的丹丸迎面朝他洒来!
陈仲平一惊,下意识想挡,可这两把丹丸竟然遇风即化,霎时炸成了一片淡红的烟气,将他笼罩,甚至随着风吹向他身后其余世家修士。
当下就有人大叫:“不好!”
陈仲平立刻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那淡红的烟气,仅吸入少少一缕,便进了肺腑,麻痹经脉,引得周身气血逆冲,竟是连半点灵气都运不上来了,他整个人直接从高处摔下。
其余世家之人虽在他后面,可烟气散得太快,使人来不及反应,也有大半修士瞬间中招,动弹不得。
唯有镜花夫人见机极快,取了案头牡丹一掩口鼻,迅速退到远处,两道精描的长眉一拢,神情已十分难看:“见风散?”
她抬眸看向那丹丸的来处——
两道算不上眼生的身影就立在长廊边上,左边那个长相俊邪,右边那个神清骨秀,不是那常与周满厮混在一起的金不换与王恕又是谁?
两人原本是站在远处与参剑堂众人一块儿的,但刚才狼狈躲过望帝落子时的冲击后一抬头,瞧见周满用了弓,便知道事情坏了。他们料定陈仲平必会出手,于是趁着所有人尚在震惊之际,暗中潜行到近处,这时抓住时机出手,才险之又险,一举洒出丹药,将陈仲平制住。
只不过这见风散的效果……
金不换扫眼一看,丹药化开后几乎笼罩了附近十余丈,身处烟气中不知有多少世家修士惊怒交加地瞪视着他们,于是一摸鼻梁,小声嘀咕:“这药我们是不是炼多了?”
王恕面上毫无喜色,竟道:“还是少了。”
他先向那头已经远远避开的镜花夫人看了一眼,才回转头来,迎着陈仲平恨不能将他抽筋剥骨的目光,只拱手为礼:“此药系五毒七花所制,十熬九炼乃成,一入肺腑,便有逆冲经脉、折损修为之效,如今春试有变,蜀州危急,还请诸位,尤其是陈长老,暂待片刻,稍安勿躁。等得半刻,药效自解,若强行冲脉,恐伤根基。”
人群中立刻有骂声:“敢暗算世家,找死!”
少数没有中招的世家修士连忙围上前来,但剑门学宫与蜀中四门其他修士这时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赶到。
双方手持兵刃,便在这长廊前面对峙起来。
但就在这一触即发谁也不敢有所动作的紧张气氛中,竟听见嘿嘿一声笑:“强行冲脉,恐伤根基?”
是陈仲平面容苍冷,阴森的视线扫过金不换、王恕二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以为这就能够阻我?”
旁边人大惊:“陈长老!”
只听得“噗嗤”一声,陈仲平早已高举了兽骨长杖,强行运力冲开经脉,周身顿时爆出一蓬血雾!其修为境界肉眼可见地从与化神极其接近的元婴期大圆满,骤然跌落至元婴中期,但经脉之中的灵力却已恢复了运行。
元婴中期,算不上高。
但若只用来杀周满——
足矣!
陈仲平一声厉啸,人已冲天而起。
这一次王恕与金不换准备不足,修为又实在不够,眼见便要任此人脱逃。不料,这时竟有另一根藤杖,毫无预兆从高处向陈仲平当头砸下!
陈仲平咬牙切齿:“韦玄!”
王恕顿时一怔。
韦玄却近乎目中无人地一声冷笑:“区区一个陈寺,杀就杀了,也敢向我若愚堂的客卿寻仇!”
先前见得周满弓箭,他心中自然震骇不已,毕竟自借剑骨以来,王氏若愚堂竟对此一无所知,可见周满平日里是有心隐瞒。既有这样的本事,还肯出借剑骨,未免使人怀疑她的居心。
可王恕都不肯接受剑骨,所有人的苦心都成了空。
即便周满有什么算计,谁还在意呢?
反倒是那能毁心契的洪炉虚火尚未取到,韦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视陈仲平对周满出手。
但他既已出手,远处早与他积怨深厚的镜花夫人怎么可能按捺得住?
他长杖才刚压到陈仲平头顶,眼看着就要将其颅骨敲碎,虚空中便忽然传来“咔咔”的清脆碎响之声——
所有人抬头一看,一面巨大的银镜已在半空铺开。
镜花夫人的身影从镜中浮现,笑得森然:“被赶出王氏的丧家之犬,倒叫嚣得厉害!此处有我,陈长老只管先去!”
言罢已毫不犹豫操纵着银镜与韦玄斗在一起。
陈仲平得了喘息之机,自然便想折转方向脱离此处战场,去找周满麻烦。但这时金不换与王恕已对他有了防备,他身形才一动,两人一者执笔一者持剑,就已合身扑上,将他拦住。
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
长廊前面,是镜花夫人与韦玄在打,金不换与王恕勉强拖住陈仲平,下头世家众人与蜀中群修也不知怎么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来;
高处剑顶,蜀中四门首座与儒门荀夫子等人早已抵达,纷纷祭出自己毕生修为,与望帝那一指之力汇聚到一起,共同对抗张仪;
剑台之上更是半点也不平静。
周满一心想往剑顶去,早无意与宋兰真争胜,可偏偏被宋兰真追来,难以脱身,数十个回合交手下来,越打邪火越炽,只道:“没工夫与你纠缠,让开!”
宋兰真却是冷笑:“旁人不如意事尚且□□,又岂能容你事事顺心!”
这就是故意要拦她了。
宋兰真虽然受伤,桃花刀卷刃,可周满也并非没有损耗,击败她固然不难,可要彻底摆脱却不容易。
只消这么一算,周满杀心已起:“黄泉无门你偏闯,那便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