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竟是十座九空,剑拔弩张。杜草堂的常济平时就刻板着一张脸,眼下就更是面笼寒霜,一手已将原本悬在腰间的墨竹老笔握在指间,似乎随时便要发动;另一手却是用力抓住中间那稚嫩小孩儿的胳膊,不放松半点。
峨眉派的余秀英就在他对面,此刻也正抓着那小孩儿另一只手,剑已出鞘,没有丝毫相让之意。
散花楼的唐慕白、唐颂白两兄弟和青城派的霍追,则立在靠门的这一侧,紧紧盯着常济的动作,似乎生怕人一没留神就跑了,各自将手中兵刃按住。
还在楼中的食客,见这架势,早都避得远远的。
常济肃容道:“他年纪尚小,还在长骨,受不得你我二人大力。余秀英,你把手松开!”
余秀英一声冷笑:“松开?这十年未必能有一见的好苗子,这年纪便修到先天境界,前途不可限量,我要松开,还不被你们杜草堂捡了去?他先才测完根骨后,分明是朝我峨眉派这边来,你常济要脸不要!”
常济面现怒色:“他去你那边只是为了打听我杜草堂在哪里招收弟子罢了,原本就没想拜入峨眉!何况你峨眉派收的一向是女弟子,岂有与我等争男弟子的道理?”
余秀英竟道:“他年纪既小,对修界又一无所知,若多了解了解,也未必就想拜入你们杜草堂了!再说了,我峨眉以前没有男弟子,以后就不能有吗?我偏要代师尊为峨眉收了这第一位男弟子不可!”
峨眉派第一位男弟子?
不少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男修听到这里,已不由想入非非,一时不免将艳羡的目光投向那被常济、余秀英同时扯住胳膊的小孩儿。
那小小少年顶多八岁,五官不错,可面上不知在哪儿沾了不少污迹,这时正一脸痛苦。
他左右望望,咽了咽口水,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余秀英与常济激烈争执,偏偏谁也没看他,这口实在是不好开。
常济已完全被余秀英激怒:“你一定要如此不讲道理吗?”
余秀英道:“修界讲个屁的道理,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落,已拔剑而起!
常济见状,一抖墨笔,干脆也迎上前去,要跟余秀英分个高下。
短笔对上长剑,竟也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苦了夹在二人中间那小孩儿,谁也没放手,只能随着两人交手一会儿往这边晃,一会儿往那边摇。
散花楼两兄弟与青城派这边的霍追,目不转睛关注着战局,却是瞅准了时机,飞身而起,便准备加入战局,伺机抢人。
可谁料,就在他们飞身而起,兵刃刚到的刹那,一只雪白的圆盘从楼外如电飞至,“咔”地一声便裂作八片莲瓣,于半空中飞旋起来,顿时只听得“丁零当啷”一片乱响。
再看时,几人兵刃竟都被这莲盘缴了,撞回到地上。
连稍远一些的常济与余秀英都受了冲击,不得已撤必回剑抽身而退,往后让了好几步,总算将先前紧拽着小孩儿胳膊的手放开了。
余秀英站定之后,已是大怒看向门口:“金不换!”
果然,那八片莲瓣重新合拢为圆盘,飞向门口,落进一只手里,走进来的正是金不换。
霍追笑着道:“常师兄的帮手来了。不过你也就是仗着法器之利,真要打起来,我们可未必输的。”
金不换于修炼上的天赋,大家都知道,并不太放在心上。
然而没料,金不换只冲他们一笑。
紧接着,便见一道熟悉的玄衣身影,抄着剑出现在他身旁。
霍追吃了一惊:“周满?!”
余秀英顿时破口大骂:“这明明是蜀州四门内斗,你们杜草堂也忒不要脸,怎么还兴请外援的!”
作为金不换请的“打手”,周满刚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往场中扫一圈,正想开口问问情况。
谁料忽然听人喊了一声:“满姐姐!”
她抬头,便见中间那有些眼熟的小孩儿一脸惊喜地看着她,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抬腿便朝她飞奔过来。
这架势,要扑过来不得把人撞倒?
周满眼皮一跳,下意识伸手,一把揪住人后颈,单手便把人拎了起来。
那小孩儿两脚顿时悬了空,不由愣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如此待遇,两眼都发了直,呆呆望着她。
周满也愣了一下,盯着眼前这张花脸瞧了半天,总算把人认出来。
她诧异极了:“成方斋?”
这声一出,苏慕楼内峨眉、青城、散花楼三大宗门的人,心头已齐齐一跳,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余秀英喃喃重复一声:“满姐姐?”
霍追眼前一片灰暗:“不是吧,蜀州难得出颗好苗子……”
常济却是面露喜色,连忙问:“周师妹跟这小孩儿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