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榆摸过隋钦优越的脸,感受过他凌厉的骨骼,却不知他真正模样。
“隋钦,等我摘下纱布那天,我想第一个看见你。”
隋钦答应她:“好。”
他也不想她看见别人,毕竟,别人不配。
而他,才是她选中的人。
隋钦亲上她的唇,林白榆看不见,却可以回应他。
她进手术室后,不可一世的隋教授,如万千普通的家属一般,在手术室外忐忑不安。
梁荣说:“第一次看你这么紧张。”
隋钦沉默不语。
手术很成功,林白榆双眼被纱布蒙着,看上去更像一个小瞎子了,漂亮的下半张脸露在外面,还没有醒过来。
麻醉过后,林白榆还有点不习惯彻底黑暗。
“隋钦,你在吗?”她叫他。
身旁有声音响起:“星星,我在这里。”
林白榆伸手,被他抓住,微微弯唇:“我很快就能看见你啦,隋教授。”
隋钦:“嗯。”
她将脸贴在他的手上,温柔又憧憬:“今年过年,我就能看见烟花了。”
隋钦想,那天他一定会给她放很多很多烟花,不一样的。
摘下纱布需要好几天,林白榆从医院回了家,隋钦偶尔不在,因为他也有很多事。
但他每晚都会回来陪她。
这天,林白榆一如既往地在等他,听见门铃声,摸索着去开门:“怎么不自己开?”
她等来的不是隋钦,是林有志他们。
人人叫着“林小姐,别害怕”,然后不听她的抗拒,和她的“家人”一起,把她抢回去。
隋钦被冠以等等各种罪名,囚禁他人、私做各种不知名药剂,报复别人,还有当初他父母的去世,通通都是因为他。
林有志大声地说:“他是个恶魔!”
林白榆又回到了南槐街。
没人去问,“被囚禁”的她,为什么毫发无损,明艳动人。
关上门,是林有志一家的谩骂与报复,她想逃离,却因看不见受制在原地。
无法接触外界,无法碰到外人。
这才是真的囚禁。
深夜里,林白榆提前摘了纱布。
她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小兽,在黑夜里横冲直撞,最终奔向死亡。
-
隋钦从警局出来的那天,是个阴天。
一个星期时间,他回归于无罪,清清白白。
他的地位与如此戏剧性的剧情吸引了媒体记者,占据了他的前方,挡住他的路。
隋钦没有理会那些媒体记者,他要去见林白榆。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肯定能看见了,只是,他可能不是她第一个看见的人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看见他就可以。
隋钦冷着脸,从人群里离开。
大家触及到他的视线,心头一凉,罕见地退开。
只有一个女记者猜到了什么,出声:“隋先生,您是想去见林小姐吗?”
她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心下不忍,却还是告诉他。
“她在城北墓园。”
隋钦怔了下,“哪里?”
女记者:“6排12号。”
隋钦盯着她,“上一句。”
女记者头皮发麻:“城北墓园,林小姐已经去世了,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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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榆的葬礼是梁荣办的,从她离开隋家到意外的去世,不过短短两天时间。
梁荣不敢告诉隋钦,也怕自己见到他会暴露,所以没有去接他。
隋钦去了城北墓园,见到了12号墓碑,看见了照片上的林白榆——
甚至于,这张照片还是他拍的。
那时林白榆还没手术。
隋钦从来没想过,一次分离,是生生不见。
林白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
我养你这么久,你都还没有看见我,你还没有报答我,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看见的时候,她看不见。
她能看见的时候,却和他不能见面。
林白榆,我们还不曾相见。
节哀,他不要节哀。
院外的草坪上,林白榆的假花还插在土里,窗台上的仙人球郁郁葱葱,屋子里却只有一个人了。
那个会在草坪上浇水,会在阳台上听视频听歌的人,已经在地里沉睡。
相伴七年,隋钦已经忘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城北墓园成了隋钦常去的地方,冰凉的墓碑混杂着空气里飘来的檀香味,仿佛成了催眠香。
后来,他去了惠宁寺。
向菩萨许了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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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墓园下雪了。
管理员们放假归来,一层层地开始往上扫雪。
“隋先生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来,他之前天天都来的,一待就一整天。”
“放假前他两天都没来看林小姐,以后肯定也不来了吧。”
“再深情的男人也会很快忘了心上人的,几乎没有例外。”
当他们扫到第六排时,看见墓碑前的场景,都呆滞在了原地。
——12号墓碑前多了一个雪人。
在这个热闹的新年假期里,隋钦给林白榆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独属于她一个人。
林白榆,过年了,看烟花了。
满地的烟花屑上,隋钦靠着她的墓碑沉沉睡去,不复醒来,被大雪覆盖。
夏天相遇,冬天赴死。
我们终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