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榆睁开眼,朦胧地看见周围一片光亮,她虽然看不清,但清楚地知道是阳光。
房间里的味道很淡,身下床铺柔软,什么都很陌生。
林白榆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自己倒在路上,车主好像是一个男人。
这好像不是医院。
看不清周围,再加上陌生的环境,林白榆的心里有一些恐慌,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卧室门被打开了。
林白榆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比她高很多的身影,对方的声音低沉磁性。
“醒了?”很冷淡的嗓音。
林白榆轻声:“你是?”
隋钦说:“被你碰瓷的人。”
林白榆一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走投无路,只能抓住当时出现的救命稻草。
“我……”她犹豫:“你救了我吗?”
隋钦注意到,面前的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在看他,但又不像在看他,好像找不到聚焦点。
他随手晃了两下。
林白榆一看就猜到他的试探,抬眼看他的脸,主动开口:“我眼睛不好,看不太清东西。”
隋钦拧着眉。
她大概是想与他对视,可并不能确定他的眼眸所在。
林白榆没听见他的声音,喉咙紧了紧,正想说“我……可以离开”,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开口。
“那就去医院。”
林白榆去过一次医院。
那是在十七岁时,她的眼睛视力越发差了,在节目上出了一点点的错,林有志一家不得不带她去检查。
医生说可以治,要花钱,还不少。
林有志当然没答应。
况且,瞎了更好掌控,还能更好地卖惨。
林白榆还要学习,她想逃出牢笼,这样双重压力之下,高三时眼睛彻底看不清了。
比起那些意外失明,她要好一点,她可以看见色团,比如,眼前这个人,在她眼里是一团长长的黑色。
隋钦的家非黑即白,他习惯黑色。
林白榆局促开口:“我没有钱……”
仅仅四个字,柔软的声调,就道出了她的境地。
隋钦淡声:“先去。”
“……”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临出发前,林白榆终于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隋钦只告诉她:“姓隋。”
林白榆记在心里。
她还不知,这个隋先生,与她同龄,只比她大几个月而已。
不告诉自己真名,也许是从医院出来后,她就要离开了吧,所以不需要知道。
-
医生对林白榆进行了检查。
林白榆看不见,全身被带着,相比较隋钦,这些医生更让她觉得陌生与害怕。
导致结束后看见熟悉的黑色,她松了口气。
对于医生的专业用语,林白榆只能听懂大半,总而言之,眼睛自己恢复是不可能的。
除非换眼角膜,但眼角膜也不是想遇就遇到的。
而且,她没有这个钱。
林白榆本以为自己又要流落街头,却没想到,隋先生一句话也没说,又把她带了回去。
他找来了一个女人,好像是钟点工阿姨,要帮她洗澡。
林白榆尴尬至极:“我自己可以。”
隋钦蹙眉,没回她,他向来自己做主。
阿姨带林白榆去了浴室,知道她看不见,感慨:“好漂亮的姑娘,怎么就看不见了呢。”
林白榆问:“我可以看见的。”
只是看不清。
阿姨说:“隋先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实际上人不错。”
林白榆听在耳里。
隋钦从书房出来,再下楼,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林白榆半蜷在沙发上,那双聚不了焦的眼睛闭着。
比起之前的落魄,现在看起来精致,却苍白纤瘦。
一块薄毯搭在林白榆的身上,因为她看不清,都盖反了。
隋钦看到她嘴巴轻轻地开开合合,不知在呓语什么,很低声,听不清。
他就坐在她的对面看书。
林白榆醒来时,看见对面的影子,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人说:“醒了?”
她坐起来,心想,现在是要讨论离开的事了吗?
从父母去世后,隋钦就一直一个人过,出入家里最多的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
“林白榆。”他叫她的名字。
林白榆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嗯。”
隋钦看她不安的表情,“你可以留在这里。”
林白榆啊了一声。
隋钦靠在沙发背上,看她吃惊的神色,“但是,你需要做一些事,不是免费的。”
林白榆问:“什么事?”
一个男人说这种事,她很容易想歪。
“想到了再说。”
“我学医,缺实验对象。”
“实验?”
“不是人体实验。”
“……”
从那天起,林白榆在隋钦家里留了下来。
她还是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但是他却知道她的名字,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偶尔也会叫她小瞎子。
隋钦好像只会买裙子给她,没有别的衣服。
他对她的要求不多,也不强制她必须待在家里,但她的视力还不足以支撑她出去乱走。
他似乎学医,有个实验室。
解剖小白鼠的时候,也不会避讳她,似乎是因为觉得她看不见,甚至有一次问她自己要不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