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宏扔了盒烟给他。老王收了,嘿嘿的笑,说有事喊他。
从反光的玻璃镜子里看到他的一张脸,糙的,以前当兵的时候大日头的作业,要不就是演习的时候涂彩。反正是老爷们的,没怎么想着护脸。这糙相估计也有因为遭逢变故心里事儿的影响吧。
一坐一整天,小电视冒着雪花点,蔡民强家淘汰的旧电视他给接收了,说超市没生意的时候看看打发时间,方宏也就收了。转了几个台觉得没意思,一看时间大中午了,就打开饭盒扒拉饭吃。
刚吃两口,有人买烟,他搁下筷子,挪到柜台边上,收钱找钱。
等客人走了又重新坐下来。他这超市平日里多是清闲,没什么客人,不过一有生意都是士兵休探亲假买礼品回家的。细细算盈亏,他还算能置几个钱。没打算大富大贵,钱慢慢来。
“都吃的什么?”突兀的声音响起。
方宏抬眼,刚喂进嘴里的米饭卡了一下,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米粒给捏走了,后背被轻拍着。
“我又不吓人,你那么吃惊干什么!”古泽摸了摸他的饭盒,冷的。一点热气都没有他还吃得下去,他的身子还能再糟么。
“泽哥,你怎么——”又来了,后半句还是不要说了,昨天才见过面,被批评了一番,怎么他今天还会出现。又不是个闲人,他可是领导,工作不是应该满当当的么。
“饭都凉透了还吃。”饭盒被拿走了,古泽带他去食堂吃饭,任方宏怎么反抗都没用。
“是不是非得我给你套上件军装你才肯听话!”古泽说,意思是从前穿着军装的时候,指哪儿打哪儿,现在衣服脱了,还不听话了。
可是方宏想歪了,以为古泽是怕他穿着便服不好意思去部队的食堂。连忙摇头,说,“不是,我,我听话。”
被揪到了食堂,好吃好喝了一顿,然后又给送回了超市。方宏揉着肚子,油水不多的肚子里现在顶的快吐了。在那么严肃的目光之下,手就那么机械的扒着饭吞咽,大半都没好好消化。他倒不是怕见古泽,就是感觉不对劲儿,不想多不想多可是总会想那么一点。顺其自然处着,不常见面的时候还好,总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端正自己的态度,频繁见面就不行了,自己内心的小想法总会冒出头。
晚上,古泽出现在门外,方宏想抽自己的脑袋,冷静点,也就是借个宿。
也真是那么简单,古泽就是借宿,拼个床,顺便距离近近,暖暖心。
古泽时不时的来一两次借宿,方宏为了方便,从自家超市里拿了一套洗漱用具,古泽来的时候摆上,离开的时候再收起来。不过,最近这古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什么外套,背心裤子,多是古泽说脏了,让方宏给他洗了,等下次来再拿走。可是,人见来了,东西却总是忘,连方宏刻意给他装好了提醒他,他还是能临出门就忘,有意还是无意另说。
“我先去洗洗,你把被窝铺铺。”古泽拿了干浴巾,要转身的时候,扔给方宏一件东西,没解释什么就进浴室了。
方宏本能的接下,翻开手心,一枚亮闪闪的军功章。这是第十九枚军功章了,确切的说,是他手上,有古泽的十九枚军功章,都好好的盛在绒布的红盒子里,收在卧室的抽屉里。这枚是一等功,中间红色的五角星,红得有些刺眼。
合上手掌,想拍门问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是没什么勇气问清楚。要是以前没什么心思的时候,他还能装作轻松的问问,现在却开不了口。放在口袋里,给古泽铺床。
在浴室里的古泽顶着满头的泡沫,门外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小兔子还是没敢问,你给老子问一句会怎样!这样的话,古泽现在没脸说,老皮脸了,倒是知道害怕了,害怕万一这人正正经经的说,我一个人过挺好,就不麻烦你陪了。这样的话让他怎么接下去。
方宏不会说这样的话么?这种话,轻描淡写的反而更伤人心。就跟一顿豪华大餐搁在他面前,然后人来了句,不好意思,我不饿。一样的道理。最怕的就是别人不稀罕。在他古泽眼里,方宏是一个比他自己好一百一万倍的人,这人心好。
冲干净了身子,换上方宏给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拉开浴室的门就出去了。正在装作看电视的方宏一愣,看着他滴着水珠的头发,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递给他,“头发吹吹。”
“不吹了,头发短,干的快。”
“用吹,倒春寒呢,不注意感冒了。”
古泽恍惚了一下,看方宏的动作很像多年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子,给他递毛巾的模样。
方宏里头穿着背心,外边搭了件薄外套,胸前的亮点翘翘的。古泽看着吞了口水。
“洗澡洗累了,你给吹吧。”古泽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方宏靠着墙把吹风机插电,吹风机发出呜呜的声音。
暖风吹着湿漉漉的头发,水滴一滴滴的坠落。
古泽低着脑袋,感受着一只手在自己脑袋上动作。眼前是方宏的细腰,看起来比女人的还要细,让他升起一把握上一握的冲动。搁在大腿上的两只手动了动。
吹风机停了,方宏又在古泽的头上摸了两把,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