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医食无忧[穿越] 青猫团 3308 字 7个月前

今日天子召他来,也只是寒暄。他与天子之间,是贤君与宠臣,天子有些隐晦的事既不能拿去公之朝堂,也不能光明正大劳动闵相,便自然而然只能找上一直称病不出的他,借由宣他进宫探望贵妃为幌子,实则私谈密商。

正因为季鸿是游离在朝堂边缘的人,不拉党,不结派,虽然位置尴尬,却也行事方便,让人放心。满朝文武对他,是无可拉拢,却又不敢忽视,只恼得牙痒。

所以虽然保不齐将来某日他可能就失了圣宠,但眼下一时半刻的他却并不会被兴师问罪。

可季鸿“欺君”的有罪姿态却得做到位,他如今越能多计划一点,日后为那少年所能争取的也就更多一些。而南方的事,天子已听到过一些消息,包括那场大火。只不过这事传到天子耳朵里,只有“火场凶险万分,郦国公世子死里逃生”这一句罢了,却并不知后头还有个余锦年。

天子并未到力不从心的年纪,却被前朝后宫的纷杂扰得疲惫万分,也就不与他说太多,只随手赐下了一根百年老参,半亲半昵地嘱咐他“哪日暇了,也去后宫看看你姐姐,她一直在念叨你”。

季鸿点头称是,退出御书房,又刻意在台阶下多等了片刻,才见着冯简走出来。

那老东西一副笑面佛的模样,看见季鸿站在那儿也不急不慢,十几步的路,直走了仿若几十步才至跟前。顿了脚,拱拱手,笑道:“世子可是有事吩咐老奴哪?”

吩咐?皇城里怕是除了此刻御书房里那位,只有他能吩咐的,就没有能吩咐他的。季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面上却并未显出不耐,只开门见山道:“冯公公,南方的事……”

南方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余锦年的事罢了。

冯简也知他,又笑得脸皮哆嗦,瞧着温善,其实条条笑褶里不知藏了多少把刀,只等着你翻身难起的时候再自背后捅上一回。不仅司宫台上下几万太监为他马首是瞻,便是前朝,也不知有多少双手,都等着给他送礼,如陆党一流的权官一派,更是与他沆瀣一气。

那大太监眯了眯眼睛,掐着那稍微有点细,却尚且润耳的嗓子道:“陛下心烦多日,老奴又愚笨,为陛下解不了多少忧。只那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杂事,老奴尚还能做得些主,也就不敢拿到陛下眼前,招他的烦。”

说完挑起点儿眼角来,打量季鸿,和他手里易见难寻的宝参。

这话说的机锋暗藏,可有可无,那便是既可有,也可无;“有”又要看是如何“有”,可以朝大了去有,也可朝小事化无了去有,全看季鸿怎么说、怎么做。

——狗奴才,主意打到郦国公府的头上。

此时的季鸿虽还不至于被一个权宦掣肘拿捏,却也实实在在不愿这么早就将那少年抛至人前,少不得要退让伏低几分,卖他一个人情。好在这些年退让的事他做过太多,并不因一个奴才就觉遭了羞辱,今日冯简既然替他瞒下些事,自然是早就打算了日后会有求得着他的地方,不过利益往来罢了。

刚到手的百年参,转眼就易了主。

冯简得了满意,又奇道:“听说十二王爷前两日便已抵京,还奏了折子道今日进宫。算算也差不多是一个时候,二位爷竟没在宫门口遇上?”

季鸿听及这个名儿便觉不快,还未张口,便听背后有人朗声道:“怎么,冯公公是要责罚本王来迟之罪?”

“哟,王爷!”冯简一回头,立刻弓下腰,赔笑道,“瞧王爷说的,可是折煞老奴了。”

燕昶停下脚步,撒了季鸿一眼:“世子也在?听说世子头半年抛却了荣华富贵,跑那江南水镇去做了只闲云野鹤,倒不愧是举夏第一风雅,真让本王羡慕,还道日后去找你饮酒赏诗……可你这是怎的,又觉得粪土到底不如金钱,仍回来做那高岭之花了?”

饮酒赏诗?他俩不打起来都算是好的!

冯简惯知他俩不对付,却不知这中间究竟是有何种渊源,只晓得当年季家嫡长子季延还在的时候,与十二爷是伴读,没几年,先是季延与十二爷闹僵了,谁也看不惯谁。后来季延身死,世子换了人坐,更与十二爷是相看两相厌,若非是在正经场合,他们两人彼此是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

冯简偷偷瞄着两人,只管看热闹,也不说话。

季鸿不温不凉道:“想是下头的奴才嘴碎,传出去就失了真。之前病重,药石罔灵,眼见大限将至,家父做主将我送去南方调养了一阵。如今身子见好,自然还要回来……如何传到王爷这,就成了闲云野鹤。”

说的倒是与他季家那一番折腾吻合,只是也得有人信不是?更何况如今越王府里还藏着个最大的“人证”。

燕昶都将余锦年弄到手了,便不再与他争执这些细枝末节,笑了笑说:“那倒是我听差了。世子身子好了便好,说起来,我那不争气的妹妹还一直向我打听,问季家公子的事儿,我倒是有心撮合,奈何世子总是避不见人,如今更是躲到了南方去,也忒让我们这些人伤心了。”

季鸿在这事上本就不愿争强,如今有了余锦年,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于是道:“鸿身体虚弱,恐难当丈夫之责。”

这话可浅揣也可深度,往浅了说,是他宿疾难愈,不能操持家业,没什么本事,不堪为良配;可若是往深了说,他是在暗指自己无丈夫之能,当不了一个正常男人。这可糟糕了,要是叫天下痴迷于青鸾公子的女娘们听了,怕是片片芳心都要碎满大夏疆域。

连冯简这种活成了精的阉物老太监,都忍不住对季鸿侧目。

独独这种败坏男人尊严的话由季鸿说来,却云霁风清,君子坦荡,让人难能自甘低降一阶来嘲笑他。

所以燕昶最烦季家的人,旁人都虚情假意,端得他们唯我独醒!

两人互视一眼,再聊不下去,各自拂袖而别。

只彼此擦肩而过时,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冯简却冷不丁惊奇了一下,道是:“王爷,您这手背上怎得一条抓痕?可是什么畜生抓的?您久居越地,京中王府空闲已久,常常有个那些子野猫野狸的偷偷在里头做窝,该是回去叫人好好清理清理,伤着了可不是说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