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好了,才一推门,那少年似是斜着身子要起来,一瞧见他进来了,立刻挺尸似的躺下,装没看见他。季鸿心中忍不住发笑,脸上却还要摒住了,轻轻走到他床边,看他气息绵长,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余锦年闭着眼,等季鸿来将他叫醒,或是将他亲醒,结果等了好半天,床边竟没了声音,又许久,他心道难不成他是见我睡着了不好意思打扰我?那我是不是要弄出些动静出来,好让他明白,这时候应该干些什么?
季鸿坐在桌前,点上了小泥炉,打开厨娘准备来的食罐,从罐中舀出几勺清绿的粉末放入白瓷研钵中,又加了把白芝麻,慢慢地研磨着,时而将瓷钵儿放在泥炉上小火烘烤。
余锦年闻到一股芝麻混着五谷杂粮的香气,他自昨儿个晌午出去闲逛便没再吃什么,回来又与季鸿闹腾了一宿,闻到这香味,肚子就开始造反。季鸿听见了,却没去臊他,仍是静静地磨着茶粉,倒是余锦年自己没忍住,转过身来偷偷地瞧了瞧。
睁开眼,就看到季鸿在弄茶,一炉,一汤,一盏,恬静闲适。
有一会儿,都弄好了,季鸿才从炉上提起沸汤,注入到茶盏中,以小匙搅匀了,微微吹凉一些才站起身来,余锦年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
季鸿坐到床边,笑了一声:“怎的,不是说想吃茶了?厨房做的八宝茶,才磨好,正是香。不过你这样睡着要我如何喂,是想我用嘴喂给你?”
他故作苦恼地叹了一声,摇摇头道:“你这样恃宠而骄,倒也不是不行……”
“谁恃宠而骄了?”余锦年嚯地睁开眼,要瞪他,却不妨一头撞进了季鸿未做丁点掩饰的笑眼当中去。
季鸿眸底有波光流转,眼中暖意更盛,他伸手将余锦年扶起来,低头嗅了嗅八宝茶的香气,又带着这茶米炒熟的香味在少年鬓边厮磨。诱得余锦年把持不住,主动将他勾过去接了吻,才不好意思地垂下脸,就着男人的匙子吃茶。
这八宝茶是手工研磨出来的,是用的炒米、芝麻、花生、粟米、南瓜子等数种五谷杂粮和香料,一一研磨成粉,与茶粉凑在一处,用沸汤冲泡。这八宝乃是个吉祥意思,实则有钱人家用上几十种食材,平民百姓则仅用香茶芝麻与花生便是了。
冲泡好的八宝茶似米浆米糊,清淡香雅,解渴又果腹,对此时被折腾狠了的余锦年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吃食。
一边喂他,一边说起方才议事时发生的事,季鸿倒是一点儿也不脸红:“说甚么想我想得睡不着,如今我手底下那些人,都知道你朝我撒娇。那都是些嘴巴不牢靠的,指不定下个月,全江南的人便都知你是如何恃宠而骄的了。”
“……”余锦年一口茶汤噎在嘴里。
季鸿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淡定地抽了帕子与他擦了擦嘴,又过去搅了些茶粉在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