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吏们忙诺诺作揖,作鸟兽状散。
尤青柏不骄不躁,也朝陈阳施了礼,端起药筐退了下去。
“唉!”驱散了这群医吏,陈阳仰起头,看到那个坐在最高处凭栏远望的少年,心中也升起些许困惑。
昨日这少年提出要将百花楼改造成医馆,并由御医司统一管辖城中医士和药石,如有可能,连食水都由官府统一发放……再比如他还提出什么毒气与消毒之说,真真是陈阳行医几十年来从未听过的说法。
这少年脑袋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太多了,人说多智近妖,他倒确实不似凡间物,连医术也非常人所能理解,若非陈阳亲眼见识过他以诡谲至极的办法医治好了本必死无疑的闵家公子,又一眼看出文太师孙儿的病症,是个颇有真才实学的小子,他也决计不会让这么个半大小子来指挥御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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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却并不知有那么多人等着瞧他的本事,他镇静至极,此时正静静坐在窗沿,歪靠着木框,手中捧着一盏白瓷杯,半个身子笼罩着一层雪白灿烂的日光中。远处一片萧瑟零乱,他的目光随着一只抢人吃食的野狗转到一个面色蜡黄的老妪身上,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叹息。
他回头去看,原是季鸿进了房间。
见他独身一人所有所思地横坐在窗框上,季鸿顿时一脸无奈地说道:“坐那么高作甚,害我好找。”
余锦年垂下视线,看着无茶无酒只是盛装了一碗白水的瓷盏,日光投进水中,泛起层层微小的涟漪:“阿鸿,你瞧,不管这天底下有多乱,人们呼号哀痛有多惨烈,太阳永远是那么明亮、那么炽热。”
季鸿笑了下,小心地将他拢回窗内,摸到他鬓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怎的生出此种感叹。”
“没什么,只是一路而来见到无数生离死别,便倏忽体会到人之渺小罢了。”余锦年的眸中反影出白瓷杯里的水波,似撒了一层银屑,光亮异常,他忽地直起腰背,伸手将已经空了的白瓷盏举到阳光下,片刻又收回来阖上杯盖,神神秘秘地交到季鸿手里,微微扬起下巴道,“这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