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季鸿自养了几个冰人,这时便能派上用场,去冬贮藏起来的河冰,这会儿取出来几大块,敲碎了放在冰鉴里,端到凉亭中,微风一起,颇有些凉爽意思。余锦年光着脚丫,头发因嫌热也高高束起,正歪靠在凉亭里的藤椅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被火辣日头晒蔫儿了的红荷。
金幽汀傍水而居,比起别处来还是清爽,而这间凉亭建在荷塘上,悬空探出去大半,仅以数根莲花状石柱支撑在水面上,三面环水,煞是凉爽。是故闵家那两位贵公子三天两头便跑来避暑,尤以闵懋为盛,只差没扎根在这儿了。
这日门房又来报,说是闵公子来了,余锦年自以为又是闵懋,也懒得亲自起身去吆喝,便挥挥手叫小厮去迎,谁想一个转身,看到的竟然不是闵懋,而是二公子闵雪飞。
且他身后还跟着个头戴幕篱的人。
许是幕篱遮挡了些许视线,闵雪飞走前两步便回去接他一接,至拐入亭廊后甚至过去牵了他的手,那人起初有些不情愿,缩了两缩,倒是闵雪飞很是强硬,将对方的手攥进来,二人一并往凉亭里慢慢踱步。
余锦年坐起来,趴在椅背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们,待他俩走到凉亭的台阶下,才慢悠悠地招呼道:“呀!可是二嫂嫂?”
幕篱一晃,差点踉跄在台阶底下。
闵雪飞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这才没叫他给余锦年行下“大礼”,但少见的没有就此与余锦年拌嘴,他将人挽进凉亭,挑了挨着水面的长凳坐了,又伸手去揭对方的幕篱,耐心道:“行了,到这儿总能揭了这东西了罢?此处没有外人,小神医你也认识过的。”
篱帽底下的人终于动了动,解开了系在下颌的丝带,任闵雪飞将那沉帽掀去,露出了纱幔底下一张艳丽姣好的年轻脸庞。他有些不自在,因为以往见人时多是跪着,要么就得端着权宦的架子,这般被闵雪飞以寻常好友的身份领进来,却是头一回。
只是闵雪飞愿意领他出来顽是一回事,他却得有些自知之明,不能给旁人惹上麻烦,是故他是偷偷溜出宫的,还特意找了幕篱来将自己遮住。一来,外人看他这么个会遗臭万年的太监进出朝中重臣府邸,这像什么话;二来,他被罚禁足暗房一月,罚期未过,堂而皇之地出宫实在是胆大包天。
不过他没什么其他好友,也没想过还能有此境遇,竟会因此而感觉很是新奇,这会儿飞快地四处张望一番,看到了余锦年挂在椅边的赤裸双脚,顺着一双脚大胆地往上看去,才定下心神轻轻启开唇瓣,叫了声“余小神医”。
闵雪飞问道:“叔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