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余锦年的手,要往自己胸口上贴,又怕他摸到衣下层叠的纱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便只捏在手里不停地揉着:“你看看……你懂的,我有没有你知道。”
余锦年一下子也臊了,甩脱了他,指头蜷起来:“我怎么该知道!”他回过身,看到桌案上几个小碟子,有空了的也有没空的,不由走近了一些仔细去看,竟都是这些日子店里卖出去的小点心。对于非堂食的饭菜,他还会送对方一张自己亲裁的碗形小笺,好让食客们能够将品尝意见写下来,有空时再送回店里。
桌上瓷镇尺底下,压着少说十几张的笺纸,这是一日三餐都去店里买的节奏。他见那笺上也写了字,便拿起来看,才读了一两行就被季鸿伸手夺去,随手掖在衣襟里,仓促间余锦年只抢下了半片,又生怕这半片也被季鸿拿去,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屋子深处,跳上床去看。
半张残纸,二字“思慕”。
余锦年盯他,要问他“你拿着我的纸,思谁慕谁了”,可还没说,季鸿就先自白,从衣襟里掏出了那堆小笺,一股脑地撒到床上,他随便抓起来几个,看着看着就闭上了嘴——他是不通诗词歌律,但并不傻,是不是写给自己的简直一目了然。余锦年坐在床上,一张张翻完了,要去收拾,见季鸿伸手过来,便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我的!”
“我写的。”季鸿道。
余锦年瞪着眼睛:“写给我的,就是我的!”他稀里哗啦把小笺拢在一块儿,抽出张素绢仔细地包好,要藏在怀里,又怕折坏了这位青鸾公子的字儿,最后还是掀开枕皮,要压在下头,等过会儿走的时候再拿上。
这一掀开,又捅了别的篓子,那本野狐涎也藏在这下头呢。
两人同时飞快去拿,彼此的手指头撞在一起,那书冲撞间掉在地上,卷开了一页,正是春风十里,浪翻红被,白皙得似刚从乳罐子里提出来一般的画中少年,眼波流转着望出来,细微之处纤毫毕现,看得人心惊肉跳。亏得有风裹着窗外几片残败的桃花杏花飞进来,娇嫩妍丽的一抹粉,正正好落在纸上最难以启齿之处,一页风景掩去一半,反而更有掩耳盗铃之意。
本来也没什么,这书是余锦年高价从贩子手里淘的,据说是前朝画师的手笔,买来自己翻过一遍,当时也没觉得什么,眼下在季鸿面前再看,却没了往他车上藏书那时那般的大无畏,竟莫名胆怯起来,忙拿着那沓写给自己的“情书”,灰溜溜地往下蹿,蚊子似的讷讷:“店里忙,我先走了。”
季鸿一把将他抓住,提回床上,同时右手将地上那本书捡了起来,抖了抖上头的尘:“你都来了。”
余锦年摔回榻内,仓惶间闻到风炉里焚香的味道,又来了底气:“你当我没来,你都有人了!”
“我有没有人,你试试。”季鸿上来,欺他在臂弯之间,埋头去吻他,在少年额上啄了一啄,又慢慢向下,贴住唇细细地尝。暖风徐徐地搅动纱帘,季鸿的手也似风一般,轻柔地解他的衣襟,低沉的嗓音似划过耳畔的一袭绸,令人沉醉,“这些天……想你了。在窗口看你,总不敌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