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粉是曼陀罗,便是东莨菪碱类,只要不是过量服用,倒也不是多峻烈伤人的东西,常用在治疗晕动病上,只是常有扩瞳的副作用,会让人视线模糊。之前他一直在光线昏沉的哑室,看多看少都觉得一样,也就没什么大碍,如今出来了,才知自己视力模糊得厉害,看眼前一切皆如色块一般,就连脚下门槛都得仔细辨认多次,才敢伸脚去迈。
但到底还是被绊着了,膝盖一弯就差点儿跪下去。
他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见远处走廊匆匆过来一个人,没看着脸,只瞧见一双皂靴,他心里想着不能太丢人,但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提着后领拽起来了。那人贴到了跟前,余锦年才闻到一股清淡的熏香味,于是脚还没站稳,膝盖还疼着,就咧开嘴笑,笑的像个傻子。
季鸿将他提起来,正是心焦他摔着了,一听他这般发笑,又忍不住道:“笑什么,摔傻了不成?”
余锦年道:“高兴哪!”
季鸿不理他,将他提回了房间,扶到床上,又出去了一趟,原是把刚才放到坐凳楣子上的食盘取进来,刚进了房间,看到那少年又要下床,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按回榻中,轻声斥责道:“刚醒了,又要去做什么?这衣裳怎的湿了。”
余锦年仰头看他,也不说话。
季鸿转头取了干净亵衣,将他身上脏的剥下来,换上新的,期间余锦年就盘腿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他往左,那对眼珠子也往左偏,他往右,眼珠就往右偏,末了使劲眯了一眯,朝前顷身去拽他的衣服:“你站着,近点儿,别欺负我看不清。”
这一下竟没拽到,因为失去平衡感,还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眼睛怎么会看不清?”季鸿又一下将他捞住,才松开的一根弦又因此绷紧,“我去宫中请梁太医。”
“不用。”余锦年终于拽住了他,“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怎么回事儿,不妨事,明后天就好了。你过来,我就想看看你不行吗?”季鸿皱着眉头凑近了,被余锦年一把抓过去,这下他终于看清了,还从对方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于是又傻乐起来,嘀咕道,“不是梦啊……”
季鸿就是一片石心也要被他化得稀烂,哪还能忍,单膝跪上床榻,立即埋下头吻住了那双翘得嘚瑟之极的唇,先时还知克制,尽量轻柔,却耐不住有人刚逃出生天就不安分,主动献上殷勤,彻底搅碎了他自持自矜的表壳,干脆遵从本心,进去一番勾扯。
半月的别离,全诉诸于一个黏腻的亲吻。
“有光,真好……”
余锦年喘着退开,不自禁地转头去看窗幔外微微透进的斜阳,声音哑然:“以前不知道怕黑是什么感觉,今日才知原来是那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