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年用两个小碗分装,也盛出一碗来给那店人尝,便又继续挑着食材做几个精致小菜。旅途劳顿,此时人与胃肠皆已疲累,过荤怕是会影响夜间安眠,正好厨房里正炖着鱼汤,他就预先定下了要留一份清汤。
他为人和善,给的赏钱又到位,这厨房里的菜就紧他取用,厨房里的掌厨却未必瞧得上他,只斜着眼睛看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回走动,瞧他拿了韭菜又放下,拿起莴苣又摇头,心里十分不爽。
恰好前头有人来传话点菜,掌厨的听罢怒摔锅杓道:“做个屁!这才刚开了春,我上哪儿去给他抓鳝来做?这些子阔家少爷们,便老实在家里吃珠吞玉也就罢了,何苦出来祸霍我们这些人!”
他那一勺子,正摔在余锦年手边,这一番气话如何指桑骂槐,脑子灵光的瞬间就能明白,传话的那跑趟小厮替嘴快的掌厨捏了一把汗,偷偷瞧了眼一旁的余锦年,小声对那掌厨道:“莫要发疯了!外头那个咱们惹不起,是小河坊里头来的人。”
这掌厨其实不过是个窝里横,这么一听,也知在小河坊里头玩乐的那是非富即贵,顿时也有些怂了,只是:“……那我也没有办法,真的做不出!这时节,真的没黄鳝哪!”
“这……”跑趟小厮也很是愁苦。
余锦年刚从菜柜子底下翻出一把笋干,瞧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便插了一嘴道:“黄鳝虽没有,我却会做一道素鳝,滋味上与那真鳝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外头那位愿不愿意将就一下?”
两人各看了余锦年一眼,那小厮便跑了去,估计是去前头回话了。没过太久,他就一路小跑回来,对着余锦年鞠躬哈腰地笑道:“那位爷道,原是听说鳝有强筋骨之效,才要点来吃的,既然时节不对,没有此物,也不妨用其他的来代替。这……还要劳烦小公子了?”
余锦年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原本就算没有这横生的枝节,他也是要用笋干来做汤的,这下不过是顺手多烧那么一碗罢了,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一把的笋干,在清水里稍微泡软了,就直接徒手撕做小条。曝干的笋再泡水软开后,本身的口感就与鲜笋有了极大的不同,失了那新鲜的脆嫩感,却多了另一种劲道,再加上笋干颜色也微微枯黄,与烹熟的鳝丝略有几分相似,所以他才用笋干来做这道素鳝。
撕好的笋条置于一旁,他又另化软了一把红薯粉。此外把新鲜采摘下来的春笋剥去外壳,只留用其中白嫩的笋芯,切作丝段,香蕈切碎,乌耳撕小朵,一同在热水中过沸。余锦年拎着漏杓,左右顾盼,那小厮即刻上来问他还缺些什么。
余锦年耸了耸鼻子:“店里可煮了高汤?”
先前那与余锦年相谈甚欢的店人笑答:“小公子鼻子可真灵!正是煮着鸡汤,我们店里有道特色菜,名鸡汁豆腐,所以店里常年会烹着一炉鸡汤。”
“那太好了,可否用舀一瓦罐与我?”余锦年这么说了,那小厮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过去盛了一罐,回来坐在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