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出这话来,也并非全然出于大公无私的念头,其实有七八成还是说来撩季鸿顽的。
季鸿果然上当,难得有些不悦,皱眉严肃道:“谁敢说?他倒是不知季字怎么写。”
好一副昏聩纨绔的口吻,惹得余锦年破愁为笑,捂着肚子阵阵发乐。季鸿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声,见少年确实开心起来,便使劲揉乱了对方的发顶,放缓了嗓音:“已经走得很深了,回吧。”
两人走了几步出去,余锦年才后知后觉地惊悟过来,原是自己撩他玩的,怎么像是反过来被季鸿给逗了?
正这么忿忿走着,远远地瞧见林子深处有片恍惚的人影,看那身形有点眼熟,细细长长的倒像是个姑娘,挎着个小巧的篮儿。估计是哪家的闺秀,总之是不常干粗活的那种,走在山林里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险些扑倒。
她时不时弯腰,拨弄着树底下的草堆,一会儿便拿出几个白花花的小东西来,扔进篮子。
此处山林虽并无什么猛兽毒蛇,却少不了飞爬乱窜的小虫,咬起人来也着实厉害得很,余锦年方想提醒对方,莫要再往深处去了,那人一抬头,似乎发现了他们,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真是好生奇怪。”余锦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多得是绿葱葱的新草,树根下头都是腐烂的泥层,并没发现什么稀奇玩意,也不知那姑娘涉入深林,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99章 白醉口条
回到溪边,日头已近正午,天气本已放晴,好端端的却不知从哪吹来一片云彩,竟冷不丁地飘起了零星雨丝,柳絮似的抚过肩头,当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然而这沾衣欲湿的雨不仅没能打消溪边文客们的兴致,反而给这春景更添了另一番诗意。
山路两旁搭起了几间茶棚,看着简陋,其实五脏俱全。店家有些是附近山村里赶来的农户,支个小摊子,卖些现成的吃食,也有镇子里推车上来的食肆小二,东西便齐全些——没多大会儿,就见溪水旁边的树底下摆起了一张张粗面的小案,后头则煮起热铜铫,若是来得凑巧,除了解渴的茶汤,甚至还能吃上几种适口的小菜。
正值早春,满地回青,所以做菜也容易,都是就地取材的野青。闲暇时在林里树下随手采上一把野菜,顺路于溪中一涤便可下锅,只需少许盐酱翻炒,片刻就能新鲜出盘。一碟碟小菜绿油油的,让人看着就欢喜,若再配上一个巴掌大的酥油小饼,倒真有一种别致的乡野风情。
但富贵人家却是看不上这些粗鄙食物的,多半会自己带人手和食材,仅借店家一个火儿罢了。余锦年二人顶着小雨走出来,几间大的茶棚都已坐满了人,有讲究的人家还支起了丝绸蒙就的缀珠屏风,一二十个随扈们匆匆忙忙走来走去,从马车上卸下自备的杯盏羹盘,有条不紊地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