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年哭笑不得,无奈道:“不是……没有叫菜。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们都回家去睡罢!”
“余小神医?”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余锦年,终于回过神来,却没人敢走,生怕那位季大公子来发怒,他们只道是来做菜的,却不知自己做的菜都被谁吃了,更不知那导致他们日夜颠倒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位小神医。
余锦年见他们左右犹豫,只好与他们反复解释了一遍,又强调自己能够当家做主,几人才陆陆续续千恩万谢地离开。
送走了几位师傅,便回来揉面,他这做面条的手艺是二娘教的,若不是当日二娘善心,将他捡回来,此时的他还不知在哪里游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吃到的第一口热乎饭,是二娘亲手做的手擀面,如今二娘要走了,事亡如事存,这一碗倒头面,也合该是他来做。
切肉煮卤剁酱,备瓜丝菇碎,烹鸡骨高汤,样样精细齐全。
季鸿醒来,见手边人空枕凉,刹那间有些失魂,昨日余锦年退了烧,算是半好,他紧绷了三四日的弦终于松下,积累了多日的疲惫也加倍袭来,竟是睡沉了,连少年何时离开的都不晓得。于是披上外衫出来找,待走到后厨,才终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余锦年脸色尚浅,未及病前红润,人也清瘦许多,但烹调起食材来仍旧娴熟无比。
进了门,他正将一枚煎蛋卧在刚刚做好的杂酱面上。
“这么早起就下厨,身体还没好。”季鸿关心道。
“嗯,没事。”余锦年微笑了下,将一双筷子斜插在面碗中,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停灵的屋子,将面摆在灵柩前,他上了香,磕了头,又观察过长明灯盏里还剩多少灯油,“就是想起要给二娘备一碗倒头面。”
尽过礼数,季鸿嘱他也吃点东西。
余锦年守到太阳升起,长明灯盏里渐渐没了油,阴阳师父掐着时辰过来引灵,前头一片喧闹忙碌,他虚虚晃晃地帮不上忙,才被季鸿逼着去后厨,吃了巴掌大一块糕点,又咽了碗面汤。
日头到了,前头有人报长明灯燃尽,季鸿才往余锦年手里塞了一只碗:“去罢。”
一群人都等着他,漆黑的棺木已经钉死,原本返春的气候也仿佛骤然间回冷了,余锦年捧着碗走到灵柩前,看到门外日头高照,白朗朗一片青天,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将空碗猛地摔碎在地上。
阴阳师父拖长了音:“起灵——”
“摔丧”这活儿该是长子来做的,本是摔碎焚烧纸钱的瓦盆,寓意去丧纳吉,好叫亡者顺利转世,民间也有习俗摔碗代替的。余锦年虽然与二娘并非血亲,但还有份感情在,除却穗穗,也只有他与二娘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