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应泽刚被迎进厅中就看到了一位俊朗青年负手立在一边,端的是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乔应泽眼前一亮,心叹这位状元郎果然好风采,脸上的笑意便诚挚了几分,抬手与他作揖见过。
宫卓祥客气的还礼,倒是没想到这位少年举人是个文雅出色的人物,让宫卓祥暗暗感叹宫家结了一门好亲,也动了结交之心,加之想要从乔应泽处了解到宫卓良行踪,言谈间便越发温和客气,不见一点得意傲慢之态。
乔应泽见他对自己礼遇有加,对宫家众人却十分淡漠疏离,心知他也是看不上宫家人的市侩粗俗,便按之前定好的邀他去自家别院小住,让自己可以一尽地主之谊。宫卓祥正不耐在宫家久留,闻言客气了几句便应了他的邀约。
两人走时默契的都没有理会宫家众人,让白讨了一份没趣的宫夫人十分憋闷,但又不敢对状元郎和举人老爷发脾气,只能关上家门骂自己相公撒气……
乔应泽是坐轿来的宫家,本也为宫卓祥备了轿,但见对方潇洒的上马持鞭,竟是文武双全的样子,乔应泽便让较为精致的那空轿拐回乔家主宅去,而自己坐进另一顶比较素雅的轿子。
上轿之前,乔应泽不禁下意识的看了看马上那人,只觉这么多年来不曾见过这般出色的人物,自己真是自愧不如了。
宫卓祥随乔应泽到了别院,见这里建的高雅别致,而布置摆设也十分合自己心意,对乔应泽倒是越发的有好感,加之两人都是满腹才学之士,且一个见多识广,一个虚心求进,两人便这样随性的谈谈学问讲讲诗画。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而两个人还都觉得意犹未尽,隐隐将对方视作难得的知己良朋,连称呼都从开始的大人、公子,变成后来的仁兄、贤弟了。
“宫兄旅途劳顿,在下还这般打扰,实是失礼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宫兄早些歇息吧。”
察觉快到饭时了,乔应泽知趣的停住了话题,起身向宫卓祥告辞。
他虽然才是这别院的主人,但现在既然借住了宫卓祥,那么他便不该再端出主人的做派。
“贤弟请先留步,还有件事,愚兄要麻烦贤弟,听说我那宫家的堂弟卓良离家后,曾麻烦乔贤弟置办了些家产,不知乔贤弟可知我那堂弟现在身在何处,近况又如何?”
对泊城这门旁族家的龌龊难以启齿,直到乔应泽要告辞离开,一直记挂着心上人的宫卓祥终于歉然的开了口,说到后来时语气已经是难掩的关心了。
“这……小舅子他现在游历在外,与拙荆倒是偶有书信往来,常提及身边趣事,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宫卓祥的态度让乔应泽心里猛的一跳,只觉得他对宫卓良这样着紧有些不正常,不想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乔应泽压下情绪淡笑着按宫卓良安排的说辞讲了。
“他既离了宫家,为何不曾送过消息给我?莫不是怪我……不会的,定是怕耽误了我读书,这孩子总是这样体贴的。”
宫卓祥闻言先是皱眉不解,随即像是有些不安的垂下了眼思索,但很快转为了温柔的笑意,只是游移的视线暴露了他心底的那一丝丝不确定,而专注于自己心事的他,也没注意到乔应泽原本置于身侧的右手慢慢攥紧着放到了身后。
“宫兄倒是和我那小舅子很亲近?”
乔应泽抿唇淡淡的一笑,目光垂下落于宫卓祥的衣领以下,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眼底的怀疑。
这个宫卓祥,跟自己的小媳妇是什么关系?
“哦,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知贤弟可否告知愚兄他现在的所在?”
宫卓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不觉得羞赧,反而露出了颇为明朗的笑意。
“小舅子总是到了一处地方后写信来给我们,所以在下现在也不清楚。”
莫名的,乔应泽觉得眼前这人笑起来和乔应轩有些相像……都充满了潇洒自信的气质,而宫卓祥这种成熟的风度,自然比乔应轩那种稚气未脱的要更胜出许多。
乔应泽不自禁的想,宫卓良以前那么欣赏乔应轩的性格,莫不是对眼前这位的移情之感?
“那不知可否麻烦贤弟,在与良儿通信时告知他我已高中的消息,让他去京中宫家寻我,若是有事不便,也先写信与我……还是我先写封信给他,劳贤弟替我转交了。”
宫卓祥此时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未曾注意到乔应泽的不自然,这一年多来他没日没夜的勤奋苦读,宫卓良那可爱乖顺的模样便成了他拼搏的一份动力,或许当年紧紧半月的相处并没有让他真的用情多深,但这一年多来的想念积累下来,当初的那份纯情却是这样难能可贵,而他现在高中之后却失了少年的踪迹,一时心急之下也难得的失了平时的稳重自若了。
“好……”
宫卓祥的模样更是加深了乔应泽的猜测,而一旦支持着他的幸福蒙上了阴影,乔应泽便觉得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谈笑一下午所积累的疲惫布满全身,乔应泽微微靠近桌子一手撑住,一边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不该乱想,一边尽量维持着脸上客气的笑容。
“贤弟可是有什么不适?”
宫卓祥的失态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回过神的他注意到乔应泽的脸上变得苍白,忙想扶他在椅子上坐了,却被乔应泽一侧身避过了他的碰触,宫卓祥看着自己的手不禁微愣了一下。
“在下身体素来羸弱,不敢劳宫兄挂念,回去歇歇就好了,宫兄的信写好后交予在下就是。”
乔应泽拱手向宫卓祥致了歉意,本就清瘦的身材和此时脱力虚弱的模样加深了他话语的可信度。
“哦,既是如此,那愚兄不耽误贤弟休息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