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程几打电话,对方接了,但来不及说两句就被老耿喊走。
“来村口找我!”程几挂电话前说。
“嗯嗯嗯!”
于是齐北崧的车子刚进凰村山门就看到了程几,他正站在高高的牌坊上面指挥吊车。
那牌坊三层楼高,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朱漆圆柱,但毕竟只是个牌坊,最顶上虽说能站人,但那根木梁也只有三四十公分宽。
“日!”齐北崧赶紧下车,“怎么上去的?!”
他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在牌坊下扶梯子的老耿,低声骂道:“我就知道这老东西不靠谱!”
他穿过人群站到牌坊下边,仰着脑袋干着急,又不敢出声,生怕吓着程几。
程几也厉害,在顶部横梁上走来走去,四平八稳。
按照凰村自古遗留下来的规矩,每年正月的两盏通天灯就得挂在牌坊两侧的山道上,灯座是石头的,外形好似圆磨,直径在三米开外,高近两米,中间有一木桶粗细的圆孔,用来插灯柱,数百年来就未移动过。
凰村的地形虎踞龙盘,早年是个屯兵的军事要塞,抗金、抗倭、抗清、抗日……但凡打仗从未落于人后,因此民风剽悍,宁折不弯,乡土情结浓重,外出必定抱团。
这两盏通天灯传说就是当年抗金时期打造,原本是天天高悬,灯在人在,后来才改为悬挂一整个正月。
过去的灯和灯柱早就在历次战乱和社会动荡被摧毁了无数次,现在所用的灯是十年前专门请南方木雕大师精工细作,工艺繁复,彩绘如生。
凰村三年前准备搞旅游开发,有人建议把通天灯挂出来揽客,结果刚挂上去,夏秋之交的一场强台风差点儿把灯连带灯座一起刮山底下去!只得拆下藏好,仍旧等到年三十才拿出来。
凰村挂灯是男女老少一起上,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指挥吊车今年原本是老耿的活儿,奈何他肩周炎犯了胳膊抬不起来,这才让程几上去。
吊车在山道上小幅度地挪动,完全听程几调令。
程几为了活动方便,大冷天只穿一件羊毛衫,越发显得紧腰窄胯身材劲瘦,可没戴帽子,手里虽然举着扩音器,嗓子也早哑了。
齐北崧看着真来气,心想你好歹在腰上系根安全绳啊!
他跑向老耿,示意由自己来扶梯子。
老耿笑道:“哟,齐大少爷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给我拜年啊?”
齐北崧说:“年初一我要在家里迎宾,年初二陪程儿回来。”
“记得带我宝贝孙女啊。”老耿说,“我得把她送去凰山寺让老和尚摸个顶,保佑她来年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他又说:“齐大少爷,你倒插门在我家,好歹年初一过来呀,咱们村的规矩是初一到庙里进香!”
齐北崧不理他,挥手说彪哥你让一让,我也上牌楼去。
老耿反对:“你上去干嘛呀?你帮不上忙,他还得分心来照顾你,你就别添乱了。”
“我不放心他!”齐北崧低吼。
果然他梯子爬到一半就被程几发现了,后者连忙说:“你别上来!”
齐北崧向来不服输,强行爬到最高点。
程几笑着问:“你不是有点儿恐高嘛?”
齐北崧避免往脚下看,硬着头皮说:“这点儿高度算什么,我都敢直接往下跳!”
程几伸手把他拉近了些,问:“小孩呢?”
齐北崧解下围巾绕到他脖子上,说:“老太太和狗看着她呢。”
“哪来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