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殷寻问无言以对。
“我为你,折了双腿,遮了两眼,困守在这方寸床头,做一个小小附庸。你却说……这算不得忍耐牺牲。”阮昧知扯起唇角,用最缠绵的语调在殷寻问心口恨恨戳下最后一剑:“那请你告诉我,于我阮昧知而言,你的身边,与小黑屋何异?”
“……抱歉。”殷寻问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一直以来笃信的幸福假象瞬间崩塌,他并非不清楚阮昧知为自己所做的牺牲,只是他从未想过阮昧知会因此而痛苦如斯。而在这一瞬间,他在阮昧知眼底看到了被烈火所烧灼的深渊,而他,倒映于此。
“不必道歉,因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阮昧知轻抚着殷寻问惨白的脸颊,温柔得不可思议,便是连面上的那抹深情,亦恰到好处地蛊惑着人心:“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这份情谊,是否同样深刻。”
刻骨的负疚感吞噬着理智,此刻,殷寻问迫切地渴求着做点什么,来弥补一直以来对阮昧知的亏欠。
难过么,歉疚么,迷惘么,崩溃么……立足之土已然坍圮,小寻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沿着我指的方向匍匐而行?阮昧知掩藏好心中的恶念,凝视着殷寻问的双眼,满满的信任与期待逼得人无颜辜负——
“小寻,你愿意也被我所束缚么?”
“我愿意。”殷寻问郑重许诺,有如自愿献祭的羔羊。
霎时,石架上符咒大亮,无数真元铸就的石锁将殷寻问层层裹覆,遮蔽他的视野,阻塞他的听觉,禁锢他的喉舌,捆缚他的躯体,最终将殷寻问困入黑暗地狱,再无挣扎之力。
阮昧知勾起薄唇,眼中的恶意再无半点遮掩,上挑的凤眼里满是嚣张得意:“本尸,你输了。”
阮昧知抬手将囚禁着殷寻问的巨大石架塞入储物空间,踏上飞剑离开了此处。
……
“誉非,你来了?”
居誉非尚未跨入山门,便被阮昧知截了个正着。
“恶尸?”居誉非蹙眉看着来人面上那惑人的笑意,倒退两步,直觉地戒备起来。
阮昧知仿若未觉,笑容又温柔了两分:“果然还是你最懂我。”
“殷寻问呢?”居誉非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对:“他居然舍得让你独自来见我。”
“我将他支开了。我又不是本尸善尸,没那个耐性陪小孩子游戏。”阮昧知轻描淡写道。
“特地支开?”居誉非轻笑:“看来你是准备做坏事了啊。”
“知我者,誉非也。”阮昧知笑容暧昧,侧身偎进居誉非怀中,贴着他的耳垂将蛊惑之词轻轻吹入:“誉非,我知道你是应本尸的要求来处理我的。可你是否想过,跟本尸合作远不如跟我合作美妙。我和本尸不一样,我可不会为个小孩子自缚双脚,我会跟你走,去实践我们当初的种种设想;我会与你携手,享用这无限江山。”
“阮昧知……”居誉非叹息一声,笑着摇摇头:“你当我傻么,你连殷寻问都不要,又怎留下我。怕是我刚替你解决掉本尸和善尸,你便反手将我给解决了。”
“怎么会。”阮昧知眼神幽暗,笑容甜美:“我想要开宗立派,想要扬名立万,而你,就是我必不可缺的伙伴,殷寻问那小子如何能与你相比。那小孩整天想着如何解决掉分神的问题,若我真将本尸和善尸抹杀,他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当绊脚石。他嘛,也就只有被你我做成傀儡的价值而已。”
“真无情啊……”居誉非笑得幸灾乐祸。
阮昧知抬手揽住居誉非的颈项,喷洒在居誉非脸侧的呼吸炙热如亲吻:“我会为你建立实验室,你想要的材料我都会为你找到。我会给你无与伦比的信任,无论你想做什么实验,我都会支持。我会为你夺回自由,你再也不必顾虑龙惊千加于你身上的契约。只要……你解决掉善尸本尸即可。”
“你都这样说了。”居誉非半垂下眼,慢吞吞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阮昧知满意地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居誉非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谁让善尸和本尸给不了居誉非的,他能给。
“给我一间密室,我需要先画个符阵,将你目前的状态固定下来。”说干就干,居誉非道:“不然一等本尸出来,我可就死定了。”
阮昧知点点头:“没问题,我这个状态最多再保持三个时辰,你最好抓紧时间。”
两个半时辰后……
“符阵还没准备好么?”眼见时间所剩无多,阮昧知再次催促道。
居誉非头也不抬:“你先站到中央去,我需要感应清楚你的特质,才能接着画下面的符阵。”
“那你快些。”阮昧知大步走入阵心,难得一切顺利,他可不能容忍大好计划,败在这最后一步。很快,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站好了么?”居誉非依然没抬头,只吩咐道:“将体表的真元收进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