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有序地撤离,只剩下班尼迪克和叶溯。
“坐下谈谈吧。”班尼迪克的语气还算挺温和,只是看了下狼藉的地面、四分五裂的桌椅,他苦笑着摇头,将唯一完好的床拍了拍,坐了下来,“在南极想运这些物资进来也不容易,太浪费了。”
叶溯站在那里没动,班尼迪克也没要求他一定坐下,满脸心疼地看着满地的药剂,嘴里却直接问道:“你知道了多少?”
“根本没有所谓的外星人要侵略地球。”叶溯不无怒气地说,想想当时自己得知这个消息的那种甚至带了一点悲壮的心情,叶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像个被人耍的猴子一样,将一颗火热的心掏出来,结果别人看到的却是猴屁股。
班尼迪克耸肩:“你怎么能肯定没有?即使现在没有,将来呢?既然有其他文明,那么战争就一定是不可少的。”
“未来的事情不能成为你现在欺骗的理由。”
班尼迪克听着叶溯义愤填膺的语气,不禁一笑:“年轻人愤世嫉俗是好事。年轻的血液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活力所在,纵观人类历史,很多具有代表性意义的事件都是由充满热血的青年领头的。如果一个国家的学生青年们不对政治时势发表意见和呐喊,这个国家也就完了,就算他们的看法可能幼稚而肤浅,但也能搅起一番风起云涌,然后呼唤出真正的人中龙凤。我对年轻人是肯定的,但我们也要肯定,绝大部分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他们的阅历与见识远远达不到政治层面,他们似乎除了一腔热血什么也没有了,但有热血也就足够了,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抛洒热血,其他的自然有其他人来做。”
班尼迪克站起身,眼神深邃地盯着愤怒的叶溯,说道:“年轻人会让一个国家改良还是让社会混乱,其实取决于这个群体的精神领导者。叶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当你获得冠军时,你就不能还像个学生一样仅凭冲动和片面的道德规则做决定,你其实已经是当代年轻人的领导者,你的热血需要凉下来,更需要理智,做出合理的选择。”
班尼迪克强大的压迫气势让叶溯不由倒退了一步,别开视线,“我不觉得我现在的选择有什么不合理,正义与仁慈总不会是错的。”
“哈哈。”班尼迪克略带一些不屑和无奈地笑起来,“我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你血液沸腾的温度,很多人就和你一样,看不清大多数事情的本质,只好拿最普遍的价值观来衡量,我相信你们一听到什么‘正义’就会激动起来,甚至会不顾代价地为‘正义’献身,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呢,这是属于年轻的普通人的特权。但我不年轻了,你也绝不再普通。”
叶溯不想听他蛊惑人心的语句,那种将自己摘出来非要与众不同的概念和韩业说过的“使命感让人获得勇气”有异曲同工的地方,总是会让人自信心膨胀。但班尼迪克要强加给他的使命是他不想接受的,为了理智而理智,却是会把自己真正的本心迷失,他反驳道:“既然‘正义’是普遍的价值观,那肯定有它普世的理由。”
“可生命本身就是复杂的,怎么能用一种规则就束缚住?尤其这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文明的对撞,用人类的价值观念去衡量不显得可笑吗?”班尼迪克说,“我们的进化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循环,从弱肉强食到知法守礼,然后再回到弱肉强食。曾经封闭的大陆是一个循环周期,全球化是一个周期,而现在,则是星际时代又一个循环周期的开端。我们有幸生在了这个年代,不能让人类成为弱势那方。”
叶溯几乎立即想起了梦中的星际世界,万族竞争,为了在虫族灾难下活下去,相互攻讦也是常事,比如萨伦族惨案,不就是一场血淋淋的弱肉强食吗?难保人类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一直密切观察叶溯的班尼迪克,眼睛里忽然闪过狡黠的笑意,没有再多说,而是扶着叶溯的手臂,带他离开这个房间:“你还年轻,我可以不计较你做的事情,但这也是你身为年轻人最后的特权了。你自己先冷静一下,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就会给你自由。”
班尼迪克最终将叶溯带到了负楼层,这一楼层是叶溯从未发现过的,想来是班尼迪克他们做些隐蔽事情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