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有什么不同。
普通人,普通的僧人。
我坐在山前的台阶上,抠着手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串佛珠,然后看着那僧人缓缓走上来。
台阶很长,他也不心急,只这样一级一级地慢慢往上走。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法号叫是非。
但是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站起来,然后对他投以最尊敬也最平和的目光。然而我还是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同,若真说有什么不一样,也是旁人对他的不同带给我对他认知的不同。
对他本人,却从没有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这一幕,于是又想起东诗跟我说过的话。
他说,人者佛,佛者人。
人是佛,佛也是人。
佛从人中来,又将归于佛中去。
所以我见到的是非,是最简单的人,能够轻而易举消失在人群之中,一个回转身就让人难以找寻。所以我感觉不出是非这个人跟别的贩夫走卒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最平凡最普通的一个,然而东诗又说——正因为他可以泯然众人,所以他并不普通。
东诗那逼时常喜欢说这些能把和尚都绕晕的话,有的人已经习惯了,我却还没习惯。
是非从我身边经过,我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看我。
似乎,这是小自在天很重要的日子。
只是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也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是什么样,我只知道,因为这个奇怪的法号,我常常遭受到别人的耻笑。
我曾闹着要去找上面的师叔们改法号,可是他们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使劲儿地摇着头,说“改不得改不得”,就把我赶回去了。
是非要讲道,他要跟和尚们说故事。
我也要去听一听,于是我坐在了一大群和尚里,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挤着挤着,我就觉得不挤了,因为我身边坐了个大家伙。
我瞪眼,他回眸。
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无聊。
你眼神很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东诗。
好,你既然知道,那应该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吧?
不知道。
好,你赢了。
然后我不说话了,他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去戳他手肘。
你有一个宇宙洪荒,为什么还来听一个和尚讲道?
然后东诗说: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