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男人脸色微变,似惊喜,似激动,而后抱她更紧,语调沉缓温和:“不用,睡吧……”
她实在是困,毕竟超过一天一夜没能安眠,于是闭上眼眸,再次睡去。
沉浸在他馥郁浓重的气息中,心安神定,这一夜,噩梦未再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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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雾霭,新的一天开启。
发生空难的机场上,那具支离破碎的巨大“铁皮箱”还摇摇欲坠地伫立着。
焚烧过的地方一片漆黑,犹如世界末日里的残骸画面,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悲痛,潸然泪下。
空难的死亡人数也还在攀升。
那些重症患者,纵然医生竭尽全力救治,也未能将他们从死神手中夺回。
做为亲历者,本能上是想逃离关于空难的一切消息。
可做为幸存者,杨千语又总忍不住想知道一些消息,想听到更多的伤者脱离危险,活下来。
这种矛盾交织的心情,让她整个情绪依然处在低潮中,人也没什么精神。
封墨言怕她落下心理阴影,还是叫了专业人士过来给她做心理辅导。
两个小时的心理治疗结束后,她走出,男人就在门口等候。
一抬眼便落进他溢满担忧的眼眸。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上前,抬手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攥紧。
杨千语还不适应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细手微微一转,挣脱了,低声道:“没事,就是有些累,我想休息下。”
“嗯,那你回房躺着,我跟心理医生聊聊。”
她点点头,转身回房。
封墨言看着她躺下后,才坐在轮椅上出来。
宫北泽跟王城等人都在外间等候着,见他们出来,也都露出担忧之色。
“经历了这样严重的空难,病人现在有一定程度的心理应激障碍,主要表现噩梦、焦虑、恐惧、面色苍白、难以入睡等等。”
封墨言的脸色微沉,一颗心悬起,“这么严重?那能治好吗?”
“通过及时的心理危机干预,再配合药物控制,同时你们家人朋友多给予关心爱护,一般是能痊愈的。我先开些药,在她症状反应严重时可按剂量服用,有助于稳定她的情绪。”
“嗯……”封墨言缓缓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那她短期内还能乘坐飞机吗?”
从迪拜回国,飞机都要八九个小时。可不是在国内,辛苦下自驾也能回。
若她心理阴影较重,短期内不能乘坐飞机,那回国就是个问题。
若无孩子们,他也不急,陪她多住一阵子也无妨,就当是蜜月旅行了。
可孩子们单独在家,而他自己的原生家庭又是个不定时炸弹。
左右为难,封墨言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心理医生摇摇头,“这个……以她目前的情况,不适合飞机旅行。”
“好,知道了,谢谢医生。”
听医生这么一说,封墨言便不放心她独自在房间睡觉,吩咐了王城去跟医生取药,他又赶紧回房。
杨千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并没睡着。
听到声音,她又睁开眼眸,就见男人眉头紧锁地坐在床边,定定地盯着她。
“怎么了?我的情况很严重吗?”她微微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男人一脸愁绪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别听医生危言耸听,我觉得还好,不去回想那一幕就没事。”
封墨言也随着她浅笑,又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医生说问题不严重,过些时日就会好的,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自己,可我放心不下三胞胎。”
身为妈妈,无论走到哪里,心里最惦记最担忧的就是孩子们。
“我出来已经一周了,他们肯定想我的,现在你也来了我这边,就剩他们三个在家……”
“放心,我叮嘱过容姨跟阿全,他们会照顾好三个小家伙的。”
话虽如此,可当妈的自然是想亲自照看孩子,交给谁都没有亲眼瞧着放心。
思虑片刻,女人看向他,“要么……我们明后天启程回国吧。”
“明后天?”封墨言脸色一沉,看向她打量了会儿,“你……现在还敢上飞机?而且是八九个小时的航程。”
他一问,杨千语明显浑身一震,脸色白了,被他攥在掌心的手也抽了下。
封墨言看在眼里,疼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