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艺超卓的东方阁主面对着某人那惺忪的睡眼、事不关己的态度,终于忍无可忍地,怒了。自己费了整整三天特谱一曲,还亲自抱了琴来是为毛啊为毛!难道就是为了给这焚琴煮鹤的蠢货看看琴弦的保养情况吗?!
东方未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可从刚刚的琴音领悟到了什么?”
‘自己好像在问句里嗅到了杀气啊……是错觉么?’霍改不确定地想着,然后客气地敷衍道:“除却天上化下来,若向人间实难得。”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听出来吧?”东方未明阴森森地问道,以为夸得天花乱坠爷就会放过你么,实在是太天真了。
‘喂喂,杀气已经实质化了啊!’霍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学生愚笨。”
“我想,身为学生,你完全应当为你的愚笨,吃点教训。”东方未明一把攥住霍改的手腕,恶狠狠道:“摊手!”
霍改倍儿无辜地瞪着东方未明:就算演砸了恼羞成怒也没必要打我手心泄愤吧,你是胡搅蛮缠的小屁孩儿么?
幸好东方未明听不到霍改的心音,不然非和这小子拼命不可。
东方未明那手,有如铁箍,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霍改虽然当了学生,但绝对没有和古代学生一样被老师体罚的觉悟,心思急转,竟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寻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霍改不再挣扎,面色猛地肃然起来:“东方阁主,你知道我上回为何对学琴这事反应诡异么?”
“为何?”东方未明看霍改这认真坦白的姿态,倒也平静了不少,更何况,他带琴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知道这个答案。
“琴棋书画,文人四艺。我身为一介儒生,无论如何不当对琴音这等反应不是么?奈何,在下先天有憾,一听琴音便昏昏欲睡。故而上次你说起学琴,我才又惊又怕,唯恐你知我这般不解风雅后,笑话嫌弃。哎,这本是我一大心结,从不愿示于人前,但为了避免你我之间枉生间隙,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霍改一脸“啊,我是多么的忍辱负重。”的无耻神态,既解释了上回的失态,又让东方未明有火无处发,当真把何为倒打一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东方未明强咽下心头血,默念十遍:‘不是我的错,只是遇人不淑。不是曲有误,只是明珠暗投!’
东方未明不愧为高血高防的BOSS型人物,在琴音示爱计划惨遭无情蹂躏后迅速振作起来,决定直接跳到计划的下一步。
东方未明眯起眼睛笑着凑近霍改,低声道:“以乐为心乃是诱之上乘,你既是不懂乐,这耳识之道便是艰难了许多。你可知我绣被阁这名儿的来历?”
‘你那破阁子的名儿都是你爹我取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绣被的典故。’霍改心底对东方未明那故作神秘的模样嗤之以鼻,但面上依旧一派懵懂。“是何来历?”
见猎物乖乖跳坑,东方未明自然顺接而下:“话说一日楚国令尹鄂君子皙泛舟水上。有一划船的越人暗生倾羡,以歌吟意。鄂君知其情意,乃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这便是绣被的典故。你可知那越人所歌为何,竟得鄂君怜爱?”
霍改配合地作出我想知道我好想知道的表情。
东方未明欣慰颔首,那手眼看就要按上琴弦,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收了回来,转而看着霍改,眩目动情,抚掌而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霍改的脸瞬间蹿红,低着头,怯怯道:“你的意思是……”
东方未明含笑点头。
“要我这么唱给他听?”霍改抬头,忧虑道:“会不会太直白了?”
东方未明悲愤挠墙。
蓄意折腾人的霍改看到东方未明那黑中带青的脸色憋笑不已:告白了,告白了,这傻B居然告白了!这不逼着本少装纯么,爷的目标是钓凯子又不是泡马子,行事标准就是给闻、给看、给摸、不给吃,哎,你年头死活非要凑上来找虐的人咋这么多咧?
其实这也实在怪不得东方未明自取其辱,想想古今中外哪个鬼畜攻不是自我感觉爆棚,总认为只要自己小小表示一下,管你是淫娃荡夫还是贞洁烈男都得上赶着往床上扑,哪怕口里狂喊着“呀灭嗲。”那心里其实还是非常非常愿意滴。
更何况,东方未明之前调教的全是自家那倒霉员工,只要微微垂怜,便都纷纷感动不已,倾心相许。这会儿想泡泡霍改,被历史信息误导兼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某鬼畜,自然理所当然地认定了,只要自己一告白,对方就必然心神荡漾,暗自倾心。然后再勾搭勾搭,暧昧暧昧便轻轻松松水到渠成,手到擒来。
一个虚情告白,一个假意装纯,这俩人倒也算渣得志同道合。
连着两次精心告白都惨遭腰斩,之前定下的种种后续谋划自然无疾而终。东方未明终于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对方的强大。无论如何,自己需要改变战略,至少,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不过,今儿是没法再接再厉了,东方未明怕自己再受刺激,一个忍不住直接把这混账小子给按地上强了。
“我不是要你唱给他听,只是要你领悟其中真意。”东方未明起身,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温柔:“今日课程到此为止,下次我会教你鼻识之道,不过在这儿可教不成,你得来我绣被阁。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我随时恭候大驾。对了,再会时,记得将耳识之道演绎于我。”
说罢,东方未明不等霍改回答便拂袖而去,走了,太伤自尊了!
霍改在身后惊呼:“你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