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称是钟湖婶娘的老妇,满脸怒容的扶着丫鬟进了门,随即大门就被紧紧关上,只留下看热闹的人摇头叹气。
陈禾神情有些微妙,钟湖娶的陈郡守之女,说来该是他的妹妹。
他与陈家,亲缘已断,冷不逢遇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陈禾没有冒出什么血缘亲情,这妹妹他没根本见过,些许怜悯之心,在他听到钟夫人在夫婿失踪前后如何折腾,又对外宣称她是陈家嫡女时,立刻消失得半点不剩。
陈禾之母,早是多年前亡故,那时陈禾还没砸傻呢,陈郡守哪来的嫡女?
钟夫人敢这么说,显然不止是胆子大,只怕他的父亲陈郡守,嫁女时对钟湖也是这套说辞。
向万春慢吞吞的上了马车,随即施了个法术。
那车夫恍惚了一下,忘掉了这件事,继续赶着马车离开了双柳巷,而原本该在车中的三人已经隐匿身形,越墙而过,进了钟家。
里面正是闹腾的时候。
匆匆爬起来的陈杏娘,没插珠宝首饰,饶是如此,那身色泽艳丽,满织花鸟的襦裙,以及脸上没抹匀的脂粉,霎时就让老妇气红了眼睛。
钟湖生死不知,他妻子还在家里安享富贵,浓妆艳抹妖妖娆娆,说这不是害夫恶妇,谁信?
这边撕扯打闹起来,陈杏娘初次听到这种流言,也是大怒。
“往豫州报信,她估摸是真忘了。”向万春无聊的坐在亭子顶上说,“这等凡俗的世家之女,觉得自己是下嫁,根本不拿夫家当回事,平素也不放在眼中。”
“尊者很有体会?”陈禾反问。
“本座三百多年的国师,岂是白当的?”向万春自傲的回答。
“……”
“咳,总之陈杏娘最初疑心钟湖与外室私逃不归,自是不会去豫州钟家报信,后来见事情不明,她想回娘家,只是云州路途遥远,难以成行,索性就留在京城靠嫁妆过日子等陈郡守三年后起复。”向万春似笑非笑的说,“到时候用重金去改一下卷宗,报钟湖已死,改嫁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能改嫁就搬出京城,然后顶着陈家另外一个女儿的名义待嫁,哪里还想得起豫州钟家?”
陈禾不知该说什么。
眼见下面闹得不行,他扭头看释沣:“陈…钟夫人可会知道钟湖失踪前被谁盯上?”
释沣沉吟不语。
这宅邸看起来普通,没有任何法术符箓痕迹,钟湖也不是在家中出事,想要在钟家找到蛛丝马迹,确实难说。
向万春好整以暇的指了个方向:“去书房!钟湖小小翰林,就算举止失常,也不该被我辈修士注意。被人盯上无非因他娶的是陈家之女,继而被季弘这样的人发现了他通晓未来命数的秘密。季弘手下有的是人,如果绑走钟湖的家伙没有势力,要么偷偷潜入钟府,要么化名接触旁敲侧击,是最好的办法。逃得了人,逃不过本座的眼睛!”
第123章 见微知著
钟湖的书房,早就被京兆尹与大理寺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信笺都是被重新理好的,笔架案几上一层灰,可见钟湖失踪后,陈杏娘不来,钟家下人纷纷懈怠,连打扫都懒。
释沣不动声色的丢出一个符箓,房内起了阵风,物件顿时焕然一新。
修真者耳目敏锐,隔着这么远,陈禾仍能听到前院吵闹的声音。
想到陈杏娘,他心情十分复杂。
其实陈杏娘没有谋害钟湖,然而今天过后流言更盛,女子的名声毁成这样,陈杏娘自己也难辞其咎,实在让陈禾无话可说,只能充耳不闻。
“衙门找不着尸体,就不能结案。”释沣似不在意的说,“流言再多,也不能将她定罪,你父陈郡守丁忧后还想出仕,怎么能有一个害夫的女儿,哪怕他为了自己,也不会让流言成真,让女儿被带走判罪。”
陈杏娘只不过要遭指指点点,流短蜚长。
“不必提他。”
陈禾对陈郡守没有多么深切的仇恨,同样也没有任何亲缘眷恋,云州陈家好似他每次醒来都会忘记的过去,封存在蜃珠里,不去看便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