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兄你要是发现丹田内多了一颗金丹,真的会以为自己患上绝症了?”陈禾眨眨眼。
然后他脑门就挨了一个爆栗。
陈禾不甘心的嘀嘀咕咕:“我错了,师兄。后来你们就回大雪山了吗?”
“嗯。”
关外大雪山终年严寒,冰雪不化,北玄派在此已有三千年。
凡夫俗子,都没法在这里久待,筑基期修士都要裹着厚厚皮袄。
当时南鸿子的师父还在,还有一干释沣的师伯师叔,大雪山孤寂清冷,北玄派修士性格多冷情,像南鸿子这样的实在是奇葩。不过大家面上淡然,也不多言,其实却甚为宽容,尤其每当南鸿子与释沣吵架时,他们都会悠闲的装作路过,方便看热闹。
大雪山南峰是乾坤观,狼狈不堪的从中原被赶出来,人人都拉着个脸,却又时常派人来送北玄派送礼,伸手不打笑脸人,礼是接下了,也允了乾坤观长住,却很少跟那边来往。
南鸿子闲不住,常带徒弟去大雪山下溜达。
一来二去,释沣认识了凉千山。
彼时凉千山还是个道童,筑基后期的修为,比释沣年纪还要大得多,却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与另外一个叫万水的道童一起,是在药炉边伺候的。
凉千山是跟着乾坤观一起迁来大雪山的,见过前朝奢靡,有过好日子,现在整天被迁怒的师门长辈波及,终日烦闷,加上他知道南鸿子的身份,又刻意用前朝做话题来结交。
要说释沣与凉千山有过什么深厚友谊,那是假话,只是漫长的修道岁月里,一个熟人罢了,只是他们能活很久很久。
加上释沣确实没有其他朋友。
他在北玄派没甚烦恼,凉千山却要挣扎着一步步往上爬,弱者常令人同情,乾坤观确实不是什么善地,那里的修士沾染了太多世俗名利,释沣经常看见凉千山满身是伤,只能伸手一帮,这种熟稔,随着时间好像逐渐可以成为外人眼里的好友。
有朝一日,他们陌路了,释沣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悲伤。
“踏上修真之途后,许多事都看得淡了,那些前尘过往,没什么好计较的。到了金丹后期,我离开释家已快三十年,师父在外面传来消息说因为当年所赠灵药,我父母还健在,但那时我要准备闭关化婴,再出时大概他们已不在人世,于是我便准备下山游历一番,顺带回去看他们最后一眼。”
释沣神情淡淡的说:“他们倒还在安阳,开了几个普通的铺子过活,听说我学道回来,先是不想见我,过了两天肯见面了,却急切的将一个堂侄塞给我,要我带走。”
那时,释沣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释员外夫妇听下人说到小儿子看上去还像二十多岁,十分震惊,信了神仙之说,立刻把原来家里收养准备送终的孩子塞过来。
那孩子心性不好,释沣早在上门前就悄悄在家里看过,也看到那孩子的恶行,自是立刻拒绝,释员外夫妇不死心,又命人领了几个亲戚的孩子来,释沣转身就走。
没想到,几日后在安阳城外遇到南鸿子,沉默后却劝说释沣回去挑两个好的收下。
“这是为什么?”陈禾脱口而出。
他细细将所有事都想了一遍,终于发现一个重点,南鸿子当初路遇乞讨的嬷嬷带着病重的释沣,在知道释沣三劫九难的命数下,连心性都没细细考校,就收释沣为徒,虽然不是立刻带回北玄派,应该也有观察一段时日,但以南鸿子洒脱不羁的性格,这徒弟他确实收得太快太不合理。
“师兄,我们的师父,他姓什么?”陈禾小心翼翼的问。
释沣暗叹师弟确实聪明,接口道:“释,前朝驻守幽州榆陵关,有铁壁银箭之称的释将军。”
陈禾果然如此的感觉,同时他又觉得似乎碰触到了什么真相,拼命思索。
释沣也没理他,出神的继续说了下去。
南鸿子当年被扣上莫须有罪名关起来时,家眷也一同被囚禁,隔了几年,他忠心耿耿的属下悄悄将他家眷送到了关中一带居住,昏君大发雷霆,连杀释家族人,只有几人运气好被搭救后勉强逃脱。
他们都在关中居住,南鸿子脱身牢狱后,也回去暗中照拂过他们,随着时间推移,见族人与后人安居乐业,南鸿子也就不再回去了。
孰料改朝换代时,乱军冲入关中烧杀抢掠,释员外与族人失散,后来娶亲生子,又带着妻子迁到梧城,做生意行走四方,这才跟关中老家的族人重新恢复联系。
就在释沣金丹后期,再次回家不久前,一群魔修在关中相斗,恰好累及释家死伤无数。
“为师虽知,天下没有长久的宗族,我也不想他们如何富贵荣华,总要能活得下去。”南鸿子拉了释沣的手,反常的愁苦,“你天赋甚好,等我飞升后,你在凡世也留不了几年。到时候谁来看顾释家,为师一生无愧,当年却因我之故,对宗族亏欠甚多。”
释沣默然,随后回家挑了一个性子憨厚实在的孩子,慢慢教了基础,带回了大雪山。